面對盛怒之下的安燾,劉宦官果斷認慫。宮里的宦官,品級都不高,外出雖代表了皇帝,可皇帝有時候在朝臣面前不好用,更不要說宦官了。恰恰安燾就是在朝堂上可以給皇帝添堵的人之一。
安燾嫌棄的如同打發蒼蠅似的鄙夷:“和你無關,老夫就是看不慣這等小人。這老小子回京,恐怕陛下出力不少吧?”
安燾稍微琢磨就發現,呂大防回京對誰最有利。
還不是皇帝?
如今河湟之地已收復,連青塘王都被活捉了,今后大宋的戰馬也不缺了。
宰相章惇說什么也要沾一分光,李清臣和他安燾的樞密院,自然是功高蓋世。
可劉宦官卻低聲道:“是樞相提議的。”
這話信息量很大,安燾眸子突然一凜,頓時有了些許的明悟。這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結果,按照時間來算,李清臣上奏讓呂大防主持戶部,肯定是在得到了軍情消息之后。那么問題就來了,當李清臣有足夠的功勛去抵御章惇不斷滲透樞密院的手段,為什么還要邀請呂大防?
相比李清臣這樣的變法派,安燾不參與變法,也不會盲從于保守派,他對呂大防沒有任何不滿。
但他從這件事上已經覺察到了李清臣在京城一個人快擋不住章惇了。
這恐怕就是李清臣建議呂大防主持戶部的原因,同時西夏進入防御,河湟之地被收復,大宋在財政、軍事上都獲得休養生息的機會。這時候用大刀闊斧的變法,已經不符合大宋的利益。很多新法已經不適合當下的大宋,這恐怕才是李清臣的真正原因。
他要修改新法,卻發現章惇是個鐵腕手段的固執家伙,根本就不為所動。
“你下去吧!明日老夫帶著青塘王阿里骨與你一起回京。”
“咱家告退!”
安燾上次出京的時候,行色匆忙,隨員精簡。但回去的時候大不一樣了,浩浩蕩蕩的車隊,甚至還有軍隊護送。
畢竟在大宋邊境惡心了大宋十多年的青塘王阿里骨也將被押解赴京。
路上安大佬端坐在車上的氣度,隨便一個文官都能看出安燾的不同,過一段時間,氣勢漲幾分,過一段時間,氣勢又漲了,這是斂氣術,吵架必備的修行秘法。讓游師雄驚嘆不已,這位可是去京城找章惇晦氣的主,自己跟著安燾,會不會被章惇認為他是安燾的跟班?
游師雄有點后悔跟著去京城了,要是他在河湟,天高皇帝遠,即便輪不到首功,但朝廷也不會厚此薄彼。
要是運氣好一點,得個‘龍圖閣待制’的貼官,他的仕途也就算是圓滿了。
“老夫為何要擔負如此厄運?”
游師雄不敢在安燾面前稱自己為老夫,雖說他倆歲數差不多大。都是花甲之年的老頭子了,可是安燾自稱‘老夫’那是身份地位的詮釋,而他……那是自賤。
想來想去,游師雄覺得自己這趟帝都之旅不安生。而他官場的執念除了四品官以上致仕之外,還有就是收復河湟之地。
前一個目標到了京城就會得到;后一個目標,已經完成。
游師雄幽怨地盯著安燾的車駕,自言自語道:“老夫是不是應該準備致仕了?”
要是換個人,他這個年紀肯定不舍得不做官。文官身體好的很多,像是文彥博,九十多歲了,還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