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基最終還是沒有騎馬,用一個草原之王的方式踏入戰場。
原因是他感覺胸口有點甜,這種甜不是因為他吃上了蜂蜜的感覺,而是他有種預感,在馬背上顛簸,要是再遇到點不順心的事,他甚至可能被氣地吐血。
正因為這個考慮,在臣子們的勸解下,耶律洪基從善如流的決定坐車抵達戰場。
可即便是坐車,他也沒有選擇有車廂的輜車,而是像一個要去征服世界的王者那樣,站在了安車上。
安車,就是那種只有個車蓋,四周空空蕩蕩的馬車。
這種車在秦漢時期,一直是王者出行的標配,目的就是讓百姓瞻仰帝王的風采。崇拜漢朝的遼人,將這套傳統給繼承留下來。實際上,耶律洪基的漢化名字就是劉洪基。聽著像是大漢皇族后裔,可是他長相還是草原人。
不得不說,安車在舒適性上很不友好。尤其是在冬天,耶律洪基被陣陣冷風吹得有點后背發冷。他琢磨不透,為什么易縣明明在易水邊上,韓君義竟然還會吃水攻的這一套?
如果在易水上游攔堤壩,河水水位肯定會飛速下降,難道堂堂一方主帥,還會看不出來嗎?
可耶律洪基哪里會猜得到,易水上游是有堤壩,可是下游也有堤壩。上游的堤壩是為了蓄水,下游的堤壩隱藏在河床和水面之間,就是為了維持水位。水攻玩到現在,少說也有兩千年的手藝了,大宋的武將或許在戰場指揮上略顯僵硬,但是對于權謀,套路的熟悉度,完全不是草原民族用漢化能學地過來的。
畢竟,大宋是一個逼著武將都要考試寫策論的王朝,這種根植于每一個武將骨子里的權謀,就像是平日里吃酒喝茶一樣容易。
這些權謀類的知識都是煩人的考點,這要是放在遼國,所有的高級武將都得罷黜。
恐怕真沒有一個武將能夠達到大宋武將的這種程度。
當然,低級武將不算。不識字,或者文化差的武將,根本就沒有升遷的可能。
哪怕是曹昉這等二世祖,說起《孫子兵法》、《吳子兵法》、《武功輯要》之類的書籍,也能侃侃而談。
可惜,考試好,不等于真的能打仗。
這才是大宋將門最大的悲哀。
哪怕是在大宋考試制度下的失敗者,去到西夏和遼國,也是才高絕頂的棟梁。
就像是張元,考進士落榜四次,去了西夏,國師之位輕而易舉就拿下了。
所以說,劉法這樣的‘粗人’,將水攻的計謀玩出花來,沒有什么可稀奇的地方。畢竟,他也是被大宋考試制度曾經折磨到死去活來的人之一。
頭痛!
耶律洪基發現自己面對宋軍很頭痛。
同樣的,還有他岌岌可危的畢生功績。加上遼軍似乎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強大,畢竟大宋再墮落還有個西夏折騰著大宋,大宋也不敢徹底墮落下去。但是遼國就不一樣了,他們是跟著大宋一起墮落,卻沒有了勢均力敵的對手,仿佛沒有了下限似的墜落。
至于說遼國境內的叛亂,說起來也不過是疥癬之疾。
戰爭強度根本就不是和宋夏之戰動不動就六七十萬大軍廝殺的規模可以比擬的,相比之下,簡直就是小打小鬧。
想到這些,耶律洪基有些后悔,他完全有機會發動一場和宋國的戰爭,從而看清遼國的核心軍力。時間在二十多年前,也就是神宗想要滅西夏的時候。
臨了他卻僅僅敲詐了一筆宋國歲幣而已。
一年增加二十萬兩白銀的歲幣,多嗎?
看著很多,實際上這筆買賣做虧了。
要是在二十年前就能看到遼**隊的墮落,那時候的耶律洪基才四十五歲。正是年富力強的黃金時期。完全有機會用二十年時間推動遼國的變革,將遼國的軍隊的戰斗力再一次提高到宋國害怕的地步。可是如今他已經七十歲了,雖說能吃能睡,但是精力已經大不如前。如今的他更多的是為接班人,他的皇太孫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