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繼續搖頭。
周元運氣平復心情,他覺得被眼前的這黑小子給騙了:“爾這也不學,那也不懂。到底會什么,認字識字,最忌好高騖遠,需要循序漸進,你要是連字都不會寫,這頓板子可就逃不掉了。”
“誰說不會的,我會。”李逵真會寫,而且也不怯用毛筆,只是字還沒練到家,但哄一哄周元這位大老爺足夠了。
周元氣的牙疼,他這沒想和一個不開眼的小子置氣,無端去將一個山里小子打一段板子,反而會被人恥笑氣量狹小。可李逵這小子吧!太氣人,還說的有幾分道理,看著是個有見識的,到頭來卻是繡花枕頭一包草,啥也不會,嘴巴還死倔的不行,一點都不肯服輸。
“來呀,筆墨伺候。”
李逵可犯難了,百丈村周圍哪有私塾先生,連個啟蒙的學究都沒有,他要說自己認字,就不得不說一個人,要不然一查就要露相。
找誰合適?
得了,就他吧!
靈智上人您老罪惡多端,如今也算是積德行善,先讓小子蒙混過關再說。李逵還真的老神在在地坐在了案頭邊上,太矮,不太舒服,但也不管那么多了。用毛筆在硯池里添了兩下,琢磨道,寫什么呢?太長的費事,也累人,太尋常的也先不出自己的本事?想了想,想起以前無聊的時候隨大流學小楷,那時候他可買了不少描紅的宣紙(有很淺字跡的宣紙,印的都是名家的范本)。
李逵心說:“就他了!”
【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寫下這幾個字的時候,他頗為不滿意的撇撇嘴,似乎功力退步了不少。
不過不管了,繼續寫下去。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周元震驚不已,這小子似乎真的如他所說,認字。用筆也頗為規矩,而且寫起來也頗為認真。好奇之下,他悄悄站起來,站在李逵身后看李逵寫字。周元越看,心頭就越不舒服,眉頭蹙起老高,忍著不能發作。
字,沒問題。
但是紙上的內容卻大有問題。這是佛經吧?想起自己考校李逵的學問,這家伙倒是好,不談《千字文》,更不說《百家姓》、《論語》、《孟子》也成啊!你倒好,給我默寫一篇佛經。
你小子是準備進京考進士呢?
還是奔著大相國寺知客僧的位子去的?
后者要比考進士容易的多了。
端正小楷,字不算漂亮,但是已經有了章法法度。
書道講究五合:神怡務用,時合氣潤,偶然欲書,感惠徇知,紙墨相發。
而李逵的字,至少附和了兩條,時合氣潤,紙墨相發。在他這個年紀,已經算很不容易了。天天照著趙孟頫的字練,就這《心經》他可是抄寫了小半年,至少也該有點墨香吧?
寫完最后一個字,李逵深吐一口氣,嘿嘿笑道:“還成!頗有幾分神韻。”
周元真是哭笑不得,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小子,自己表揚自己,還不吝嗇用詞。他站在李逵身后沉聲道:“可會念?”
李逵心說我都寫出來了,不會念,當即就念了起來。
一遍念完,周元說不出的難受,主要這小子念佛經像是打仗似的,氣勢如虹。廟里的小和尚要是如此念經,恐怕要被老和尚給吊起來打。結束之后,李逵眨巴了幾下銅鈴般的大眼睛,問:“要誦一遍嗎?”
誦,就是誦經。
不懂的人經常以為和尚誦經是糊弄人,沒一個字能聽得清楚的。其實不然,誦經,自然要用梵語誦經,沒學過,怎么可能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