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他們才把自己當成百姓了,魚肉鄉里的百姓。
“蘇軾弄出來的糧票本意是想要將接下來兩個多月的糧價穩定在往年的一半,這才有了下月領取的糧票,兩月后領取的糧票。但這些和糧食沒有區別。如果到時候糧票無法兌現,失去威望的是官府,是蘇軾,而不是我等潁州百姓。”
高員外,咳嗽一聲,抬起手臂對下首的人一個個指指點點之后,問:“難道你們就準備一直以30文一斗的糧價賣下去嗎?想要吃獨食,本來就難。如今太守下場了,你們難道有辦法讓蘇軾離開潁州不成?”
“可是高員外,我們不行,不是還有你嗎?”
“蠢話,我不過是個百姓,有什么資格對大宋官員指手畫腳!”
宴會上沉默了起來,沒有人愿意吃虧,更何況,這一讓,讓出的是十幾萬貫的財富。他們可有點舍不得。
突然,做下下首位的一人開口道:“還請高員外給我等指一條明路。”
“蘇軾有多少糧食,只要價格不是太離譜,我們都買下來。至于其他人州府,有關系的就去托,沒有關系的出錢,不能讓蘇軾繼續弄到糧食了。”高員外頓了頓,等議論少了一些,才繼續道:“如今糧價一日不漲,我等一日就要損失數千貫。諸位,記住,糧價不過是其一,田產才是興家的基業。”
“我等就聽高員外的……”
“我出一萬貫。”
“我出八千。”
……
一場宴會,一口氣解決了官府糧票滯銷的困境。按理說,蘇軾也好,李逵也罷,都應該感謝這些參加宴會的潁州鄉紳。可實際上,這些人才是潁州官府最為頭痛的對手。
大宋的商人是嗅覺最為敏銳的一群人。
早年間的商人,或許可以靠著信譽,強大的資本,獲得豐厚的利潤。但在大宋建國一百多年之后,官商這兩個一度被其他王朝畏如蛇蝎的利益體,在大宋再度結合。于是商人的能量越來越大。
并且超越其他王朝,幾乎成了大宋商人,至少是豪商的標配。
唯獨有一種商人脫離于這個群體之外,那就是海商。
大海對于大部分來說,都是有著無數風險的危險之地。但凡有其他的出路,都不會選擇跑海。而大宋的海商,利潤最為豐厚的從泉州去往中東的海路一直被阿拉伯人控制著,大宋的商人只能在南海一代進行航海和貿易。
即便如此,海上的風險也只有非常人才能忍受。
這是和大海搏命的險路,普通人可沒有這份膽量。
在大宋境內的商業,貨物往來,對于普通人來說,非常神秘。可真要是權貴,和權貴有著密切聯系的豪商,想要知道消息并不那么難。
一開始,蘇軾不被潁州商戶重視,那是因為蘇軾的文采好,但從來沒有過商業和政績上的優秀表現。屬于沒人知道蘇軾如何應對潁州越來越嚴重的土地兼并的反應。按照常理來說,蘇軾應該很快就會調任,潁州的事和他沒多大關系。
其次就是,誰也不清楚,蘇軾會求助,會向誰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