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去,不僅要去,還要考好了,爭取下一科就拿下進士的身份。
在大宋,沒有進士身份的官員,很悲催。升遷沒有指望,薪俸又低的可憐,甚至還要受到官場同僚的鄙視,艱難無比。當年范純仁要不是在做官期間考中了進士,就算他是范仲淹的兒子,這輩子最大做到知州也坐到頭了。
蘇邁就是這樣的情況。他甚至比范純仁的情況還要差很多。要是能做縣令、通判之類的官,他也不會辭官。
蘇邁做官很早,因為蘇軾的原因,幾年前就出仕了。但他是恩蔭官,一開始做倉監,幾年之后獲得升遷,做了縣尉。
縣尉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大宋雖然冗官嚴重,但很多縣不設縣尉,要是有縣丞,基本上都是縣丞兼縣尉。要是沒有縣丞,由縣令兼了縣丞的事務,才會設置縣尉。管理一縣之地的典獄,緝拿盜賊等事務,雖是一縣之中的第三把交椅,但就官聲來說,還不如主簿好聽,很沒有存在感。
做了幾年縣尉之后,蘇邁感到升遷無望,而且薪俸少的可憐,干脆辭官了。
更讓蘇軾無語的是,蘇邁雖說辭官了,很丟臉寫信告訴他,想要去他老丈人家混吃混喝,也就是蘇軾的好友同鄉進士呂陶的家里討生活。太沒有骨氣了,蘇軾接到信,差點沒氣地背過氣去。
蘇邁啊!
蘇邁。
你怎么說也是官宦人家,還是蘇家的長子,怎么可能做女婿上門啃老的事來?
雖說蘇軾很不關心自己的大兒子。不是因為亡妻的原因,才對大兒子漠不關心。而是因為蘇邁不聰明,至少在蘇軾眼里,自己差點被這個兒子坑死,對兒子心存芥蒂。
記得當初‘烏臺詩案’,蘇軾被看押在天牢之中。
大宋監獄不提供伙食,需要親人自己送進大牢里去。送飯,成了年紀還不大的蘇邁的首要重任。
當時蘇軾和兒子商量好了,皇帝不殺他,送什么吃的都可以。
一旦皇帝準備殺他了,就送條魚進來。
有一天,蘇邁發現兜里的錢不夠了,買不起肉,于是就貪便宜在市場上買了一條魚,精心烹飪之后,給蘇軾送去了。看到魚的那一刻,蘇軾哭了……
當天夜里,蘇軾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牢房的房梁,躊躇了一夜。幸虧沒上吊,要不然,他老人就此人生劃上了個恥辱的句號。
因為這件事,蘇軾很長時間都沒搭理自家的大兒子。甚至出獄之后,對大兒子蘇邁也是不聞不問。
很多年過去了,父子的心里或許還有當年那根刺在作祟。但是當蘇邁決定不做官之后,蘇軾才發現,自家人似乎除了做官,沒有其他的謀生手段。種地倒是可以,但沒有本錢買地。老家眉州也沒有什么產業,只有幾畝薄田,是大哥家的產業。當年分家的時候,已經做官的蘇軾和蘇轍都放棄了家產。
老家回不去,又不敢拖家帶口的帶著老婆孩子來老爹跟前啃老,想來想去,只能去岳父家先混一段時間再說。
恥辱啊!
蘇軾說什么也不能讓大兒子做出如此有辱家門的事來,去信一通訓斥之后,讓他去常州置辦幾畝水田,先種地再說。
常州在蘇軾的心里有很重要的地位。不僅僅是他,在他小妾王朝云的心里也是如此。因為他和王朝云的第一個兒子,就死在了常州,也埋葬在了常州。這個地方是他的傷心地,同時也是他最后的一片凈土,蘇軾甚至已經有了決定,要在常州終老,陪伴自己的小兒子。同時也讓自己的小妾王朝云安心。
信是寫了。
蘇邁也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