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轍在垂拱殿受了一肚子氣,老好人蘇頌又被一群御史攻訐了,這幫毫無底線的新黨之人,簡直無恥到讓人切齒。
回到家里,先去了侄子讀書的小院,在院外,聽到朗朗讀書聲,蘇轍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來到自己的書房,蘇轍叫來管家,心血來潮道:“今日可有我兄三個門下的消息?”
“二老爺的門下?”管家沒反應過來,蘇轍提醒道:“是李逵,李云、高俅這三人。眼瞅就要正月了,尚書省已經擬定了日子,二月下旬省試在貢院開考。他們來京城也有一個多月了,就算是到處都是新鮮事,玩過鬧過,也該收心讀書了吧?我問你,他們幾個現在如今在二哥家的那個弟子家里讀書?”
蘇軾在京城的弟子很多。
如今在京城學問最好的弟子不外乎兩個人,黃庭堅和秦觀。
蘇轍琢磨著,李逵幾個要是不傻的話,應該在黃庭堅家里苦讀。秦觀的學問雖好,但是文章劍走偏鋒,才華橫溢之中,流露出濃厚的個人風格,這是科舉策論之中的大忌,要是運氣不好,就有黜落的風險。
管家這才想起來有這檔子事,可是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將他知道的消息告訴蘇轍。如今這三人在京城混地風生水起,尤其是李逵,才來開封府一個多月,就混跡到京城幾乎無人不知不人不曉的程度。表面上是好事,但是這三人的名氣和讀書無關。
想到當年,老太爺帶著二老爺,三老爺來京城好幾個月也沒有讓兩位老爺混出名堂來。
要不是最后遇到了歐陽修老爺子,二老爺和三老爺的遭遇恐怕就難說了。
管家支支吾吾起來,他真不敢說李逵的事,怕把老爺氣出病來,支支吾吾起來:“老爺,您不是說讓他們自生自滅了嗎?”
“是高俅和李云,平白里丟人。李逵不一樣,堯夫兄說過,此人是我舊黨能否砥礪前行的關鍵。李逵要是這次科舉折戟,荒廢三年,恐怕我們的處境要更難了。或許只有此子,才能化解我們和陛下的間隙。”
蘇轍心累的用手指揉著睛明穴,章子厚回京之后,蘇轍越來越感覺到了此人行事之霸道,難以對付,最讓他害怕的是章惇眼神中流露出的恨意。
而能夠讓舊黨留下來,不至于分崩離析的唯一辦法,就是讓皇帝對舊黨的恨意不要涌上來。蘇轍也知道前些年自己和其他大臣都做的很過,一心跟著太皇太后高氏走,卻忽略了已經成年的官家的感受。尤其一件事可能在皇帝心里扎下了永遠也難以拔掉的毒刺。
這根毒刺不是程頤這老頭天天逼著皇帝老成持重,而是皇帝的生母朱氏。
神宗皇帝是太皇太后的親兒子,太子身份,繼承皇位自然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當今陛下可不是皇太后向太后親生,而是后宮嬪妃朱氏所生。朱氏并非女官出身,而是宮女被神宗臨幸,地位卑賤。但母以子貴,當初司馬光也不知道聽了誰的讒言,神宗駕崩新皇登基之后,上奏懇請將朱氏賜封為太妃。
太后和太妃,一字之差。
卻是內含正統之別。
同時也等于昭告天下,皇帝并非是當仁不讓的太子登基,是庶出。
任何皇帝恐怕都忍受不了這等屈辱,當今圣上能隱忍,但也有忍不下去的跡象。
當初的錯招,終于要報應在自己等人身上,蘇轍也開始急了起來。而李逵的能力當官沒問題,學問不算太差,尤其是李逵竟然和劉氏搭上了關系。只要李逵和劉氏結親,繼而中了進士,李逵就能成為舊黨和皇帝之間緩和矛盾的契機。
管家聽老爺如此看重李逵,頓時緊張起來:“老爺,李公子沒有去任何一家讀書。”
蘇轍皺眉道:“不讀書,他去干什么了?”
“他成了賭王!”管家都快哭了,早知道這樣,他跑去提點一下,豈不是少了諸多的麻煩?
蘇轍傻眼了:“賭王?什么鬼?”
管家痛苦道:“保康門賭王,還有好事者敬他為——東京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