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手下帶著高坎來到了蔡攸的跟前,手下的獄丁一腳將高坎踹翻在地上,將高坎和蔡攸保持在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這是底層胥吏的智慧,因為貴人永遠也不會喜歡被囚犯抱著大腿,哭哭啼啼的訴苦,順便昂貴的衣裳沾染了囚犯的鼻涕和眼淚。
蔡攸用香帕捂著摳鼻,說話甕聲甕氣的像是堵住了鼻子:“你是誰,有何冤屈?”
高坎抬頭看了一眼典獄,他的冤屈大了去了。先是被李逵的書童暴打了一頓,然后仍進了祥符縣的大牢里,被典獄敲詐了一通,里外里,他還沒轉過彎來,卻稀里糊涂的被鎮壓了。只能沮喪的耷拉著腦袋,一遍遍的說起來:“小人高坎,被叔父的朋友刁難,丟入了大牢之內。可小人從未得罪他,卻將小人暴打之后丟入祥符縣的大牢之中。還受到了典獄……大人的關照。”
高坎是個十足的小人,他說的關照,可不是關照,而是欺凌。
典獄橫眉怒目,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對蔡攸告罪道:“衙內,此人是個無賴,他聽說自己的堂兄當官,腆著臉要認自家的堂兄當干爹,目的就是了恩蔭和堂兄的宅子。衙內是上等人,豈能讓這等泥潭里攪和之人給污了雙目?”
“我……”蔡攸還以為真的遇上了冤屈,他雖說是衙內,但蔡京使喚他,更多的是希望蔡攸能夠熟悉政務,將來不管是恩蔭,還是科舉走正途都能獲得些做官的經驗。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竟然遇到了這等不堪之人。
認堂兄做義父,也虧這廝想得出來。
這是擾亂禮法的大惡,關押在牢房內還算是好的,真要是按照蔡攸的心思,應該押著這貨去運河清淤。
眼看著蔡攸要走,高坎急了,在地上想要起來,卻被獄丁死死按住,不讓他起身。急的他趴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大喊起來:“小人愿意對質李逵,小人沒有得罪過他,為何處處與小人作對?”
突然,高坎發現面前的光線似乎暗淡了很多,偷偷抬頭發現,蔡攸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語氣竟然有點欣喜道:“你剛才說什么?”
“小人敢去對質。”
“對質何人?”
高坎心說,對質李逵豈不是要丟半條命去?可是蔡攸如今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怎么可能讓他松手。語氣肯定道:“李逵。”
蔡攸驚喜不已,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急不緩的將手中的香帕甩了甩,道:“放開他,人,我開封府帶走了。你家老爺要是問話,就這么說。”
來到了牢房外,滿身酸臭的高坎想要靠近蔡攸,卻不敢靠近,只能用眼睛的余光投投打量蔡攸這位貴公子。但是在牢房內關押了多日,外頭的陽光刺的雙眼生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高坎猜想,這個蔡攸,多半是李逵的仇人。
是仇人就好辦事。
“你說的李逵什么樣子,來京所為何事?”
高坎描述李逵的樣子倒是容易,比劃著給蔡攸描述道:“大高個,壯漢,黑,比鍋底白凈不了多少,一雙豹子眼,面相兇惡,說話聲振屋瓦……許是個讀書人?”
可是說著說著,高坎都心虛起來,這樣的讀書人恐怕自己真的認錯了。可問題是,高俅來京城是來參加開封府的解試,通過后又準備省試。李逵和高俅是好友,自然也多半是參加省試的士子。可是大宋建國百三十年,什么時候讀書人比武將還武將了?
高坎擔心繼續說下去,蔡攸會認為他故意哄騙他。將他繼續丟入大牢里。
他為了出大牢,之前可是黑了一把典獄。街頭上的人,典獄真沒辦法欺負。可一旦被丟入了祥符縣大牢,自己會被欺負死的啊!
可讓高坎吃驚的是蔡攸竟然點頭道:“你說的差不離,但沒你說的那么黑,大高個,八尺多的大漢,還混跡在讀書人行列之中,是今科的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