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范家落難了,遇到幾個朋友不容易。事實上,范祖禹不好的人緣的副作用已經顯現。范沖在太學里曾經的朋友都不敢來找他。加上如今朝堂上變法派的強勢越來越明顯,誰還敢為了所謂的友誼,將自己的官運賭上去?
他抬頭看了看李逵,最后又看向了李云,看到的是那種讓他感覺到溫暖的堅毅。范沖也不再矯情,扶著雙膝站起來,道:“讓為兄準備準備。”
醉酒,魂不守舍,加上躲在家里多日,范沖干脆換了一身常服,沒有穿士子喜歡的那種素色的長袍,顯得略微隨意。
三人結伴去了貢院。
來到貢院外的偌大空地上,眼前已是人山人海,范沖是川人,身高普通。好吧,有點矮,他站著只能看到前面的人的后腦勺,至于皇榜應該還沒有貼出來。反倒是李逵優勢明顯,站在人群背后,他近乎比廣場上所有人都高一個腦袋的身高,讓他有種一覽無遺的暢通。
李云雖說不如李逵高大,但不知道什么時候找來兩塊磚頭,墊著也能看到貢院的墻壁。至于周圍的高處,臺階,甚至臨街的酒樓二層,都是人擠人的場面。雖說人很多,但并不是太嘈雜。
皇榜要是貼出來的話,就會直接貼在墻壁上,周圍還有士卒巡視,不讓士子和百姓站的太近,有禍害皇榜的機會。
別以為百姓對于皇權恐懼,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有句話怎么說的?
罰不責眾。
真要是不控制,膽大的百姓都會忍不住伸手將皇榜扒拉一塊下來。皇榜雖說是皇榜,但也是字寫出來的。真要是被毀了,不說別人,禮部的大老爺,還有在貢院里的諸位考官們都要不樂意。可在大宋開封府,所有人都堅信一個道理,貢院的皇榜三年掛一次,這是積攢了大宋三年的文氣,真要是扒拉下來一塊回家供養起來,說不定會改變家中后背的氣運,從而在若干年之后,金榜題名。
剛站定了不久,范沖就被人沖撞地東倒西歪,眼瞅著要倒地。
好在李逵及時伸出援手,拉了范沖一把。范沖在狼狽之中,還不忘感謝:“多謝,李兄。”
李逵裂嘴一笑,隨即笑容凝固在了臉上。氣得他扭頭對身側的人大吼道:“小賊,找死?”
“誰是賊了,誰是賊了,平白辱人清白,小子無禮。”李逵生氣,那是因為對方的手伸向了不該伸的地方,雖說不是他放錢的地方,但是腰間被一雙男人的大手來來回回的撫摸,就算是李逵也有點后脊梁冒白毛汗,心中膈應的不行。
當他扭頭看到的是張有點年紀的老臉,還是個男人,心中的惡心就更甚了。
尤其還聽到對方口中發出嘖嘖贊嘆聲,對著李逵的相貌驚喜莫名:“好壯的胸膛,好大的拳頭,后背硬地如同石頭一樣堅硬……”
李逵差點沒忍住,在貢院之外犯下血案。
老兔子?
這貨比小賊更讓李逵感覺可怕。當然,李逵也不是真怕了老兔子,而是這玩意惡心啊!
老頭挺有意思,贊美了一通之后,隨即開價:“看兄弟的好身體,老夫用你一時,十貫如何?”
李逵騰地一下火氣上來了,這老兔子還沒完了,竟敢貪圖他的美色,簡直天理不容!他左手揚起拳頭,右手一把將老頭的衣襟薅住,提在了半空中,臉色陰晴不定道:“老頭,再敢胡說八道,爺一拳打死你!”
“放開老管家,太保府一張條子就能鎖你去開封府大牢,信不信?”邊上的狗腿子見老頭被李逵制住了,頓時炸鍋了,反應激烈的憤恨不已,卻都浮現在臉上。手上卻空蕩蕩的,沒有帶趁手的家伙什,見李逵蠻狠也不敢動手。
反倒是被抓在半空中的老頭卻很淡定,對手下呵斥道:“退下,壯士是有功夫的好漢,豈是你們能欺辱的?”
李逵也納悶,聽老頭說話,挺正常的一個人,為什么一張嘴說話就是不著邊際的招人恨呢?
再看老頭,穿著打扮并不華貴,既沒有美玉裝飾,也沒有華服撐門面,但干凈利索點幾個字還是當得的。
尤其是一絲不茍的臉面,應該是經常打理。這樣的人,在京城很多,一般都是大府邸的管事,管家之類的身份。
神采和李逵老師周元以前的管家許伯很相近,卻氣度更盛。對方既然敢開口是太保,太保身份都是退出朝堂養老的老大人,顯然老頭出身大府邸。
李逵想到這里,松開了老頭衣襟,臉色不悅道:“少說渾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