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是因為蔡京,這貨突然奏請皇帝,要求恢復前宰相蔡確的官職,身份,還有擬定謚號。
這個要求看似很簡單,因為蔡確已經死了,還有從龍之功,是先帝駕崩之前的重臣,也是堅持立趙煦為皇帝的朝廷重臣之一。但作死,在生前就身敗名裂,被一擼到底。
當然,蔡確還有一個身份,蔡京的族叔。
這事簡單,趙煦本意上在朝堂上議一議,可卻受到了蘇轍的極力反對。臺諫官劉摯也是極力支持蘇澈的立場,認為蔡確詆毀同樣有從龍之功,且功勞比他還大的宰相王珪。沒想到王珪死了,才沒有讓他的奸計得逞。而且,這里面還有一個證人,李清臣。
神宗彌留之際,李清臣是翰林學士,知誥。也就是說,神宗對外頒布的圣旨,都要經李清臣的手。
當時蔡確的陰謀,繞不過去他。
可李清臣這家伙吧!自命清高,有時候連自己人的污點都要指認。
其實不需要李清臣跳出來,蔡確真的很成問題,他在地方上任職的時候,受過賄,這在大宋文官之中,是一輩子洗不掉的污點。
尤其是,蔡確還受到過王珪的極力保薦,對恩人如此狠毒,人品卑劣之極。
這樣等人,怎么可能恢復官職,名譽?
趙煦也為難,蔡確的問題是很嚴重,他也不喜歡。但問題是,蔡確有一個身份,他是元佑初年,推行王安石變法的宰相,是變法派在他這一朝旗幟般的人物。否定蔡確,就是否定他自己。這讓他非常為難。
可很快,朝堂的樓又歪了。
本來好好的批判蔡確,不知道怎么搞的,章惇、曾布幾個突然開始轉移視線,批判司馬光和呂公著。并且上奏皇帝,要將這些人生前死后的官職,爵位,已經朝廷的恩典都廢除。
表面上看,這是一場很尋常的反擊。
但主持反擊的人是章惇,這讓蘇轍開始警覺起來。不會這么簡單,細細想來,深思極恐。一旦司馬光和呂公著的身前和死后榮譽都廢除了。那么已經下葬的司馬光和呂公著是否還能享受開國公等規格下葬?
一旦不能享受,這豈不是要去扒墳、扒棺材?
想到這些,蘇轍心也亂了。雙方在朝堂上大戰,唾沫星子就和吐口水一樣亂飛,皇帝夾在其中,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也是皇帝匆匆趕來請教三叔公的原因:“老前輩,之前您教給我的‘拖字決’恐怕不好用了,如今家中管事都指著陳年往事互相攻訐,一旦所有的事都翻起來,免不了要讓已經過世的祖母受罪。她老人家當家的時候,聽信了小人,但身為孫子,我總不能讓管事之間的仇恨,波及到祖母的清譽吧?”
孝。
這是華夏千百年來所有王朝的立國之本。
真要是皇帝趙煦連假惺惺的裝作孝子賢孫的這層面紗都保不住了,他成昏君也就不遠了。
三叔公這個氣呀,這都什么事?他撇了一眼趙煦,心說:“這樣的管事要來何用?弄死得了。”可真要是這么給人出主意,豈不是砸自家的招牌?關鍵是,他的官還得落在趙煦的身上呢?做上官之前,可不敢得罪了趙煦。
老頭愁地,就差將下巴上的胡子一根根揪下來了,卻要維持故作高深的高人模樣,確實苦了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