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虎唏噓道:“畢竟是一條人命!”
阮小二怒斥:“混賬玩意,敢撕少爺的官身文書,這等貨色活著也是禍害。再說了,我們占理了,有理走遍天下,怕個甚?”
彭虎心說:哪里是怕不怕的問題。
其次,他被一個半大孩子訓斥,臉上也掛不住。阮小二的膽子可不是彭虎能比的,鄙夷地瞥了一眼彭虎道:“我來動刑。你個熊色子。”
且不說彭虎的委屈。
城內的藍田縣令陳曠的心一直吊在嗓子眼,可即便大難臨頭的關鍵時刻,城里還是有人給他上眼藥。藍田縣城內根本就沒有禁軍,郝隨的一百多禁軍騎兵就成了陳曠最后的希望,可是郝隨非但沒想過要和大宋百姓共存亡,反而帶著人要逃跑。
一行人馬被攔了南門,進出不得。
對于一個官職比他大,說話能夠直達天聽的西北頭號監軍頭子,陳曠心累不已。
“郝公公!”
陳曠都差點給郝隨跪下了,大宋的官員雖然不能脫離轄區,但大部分文官在戰爭來臨之際逃跑也不會有性命之憂。當然,這種概率很小,幾乎所有的文官都有一種傳統的士大夫情節,與百姓共存亡。這就導致了陳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離開藍田縣城,做個不要臉的逃跑縣令。他看中了郝隨手下的禁軍,雖說這些人不可能出城作戰,但即便是在城頭上放箭,也好過藍田城內的鄉勇。
“陳曠,你快讓你手下打開城門,讓咱家出城。咱家身負皇命,不能落入西夏賊子手中。”
郝隨抓著車轅,連下車的心思都沒有,他恨不得從藍田城內飛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著,先保住性命再說。
可陳曠哪敢放走郝隨,當然郝隨走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把一百多禁軍留下。
陳曠對著郝隨深深作揖,一躬到地,這已經是一個文官對宦官最大的懇求了:“郝公公,你要是留下,我藍田城內八千百姓將銘記您老的恩情。再說,如今賊子已經靠近城門,您老出去也不安全。”
郝隨可不是一兩句好話就樂呵的找不到北的傻子,他可是大宋最黑暗的宮掖之中走出來的宦官,在欺騙和陷害中成長起來,怎么可能做腦袋一熱的事來?
他要是現在出城,手下的都是騎兵,而且戰馬富余到能夠一人五騎,甚至更多。要是給養給準備沖鋒,郝隨琢磨著自己應該可以一口氣從藍田縣逃到京城。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之下。
郝隨在皇帝面前的時候,不覺得自己的命金貴。但是他來到西北之后,心里明鏡似的,這陜西六路的人,誰的命能和他的相提并論?
“休要說這些沒用的,我可告訴你,陛下愛民如子,難道陛下他不想保護子民嗎?”郝隨嫌棄的轉了個方向,就不是不受陳曠的這一拜,氣惱道:“但是你該知道,我是西北諸軍的監軍,身上有關乎整個西北六路的機密,怎能落入敵手?當然,出城可能更危險,但為了陛下,為了陜西六路的百姓,這一切都值得。”
把逃跑說成了功績,也就是宦官能說的出來了。
陳曠雖然滿腹經綸,但讓他去說服郝隨,看不到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