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寨,張川躺在榻上,眸子無神的直勾勾的盯著房梁。
他在為夜晚突圍積蓄精力,緩解身體的疲勞最好的辦法就是死死的睡一覺,可現在的他,說什么也睡不著。
金明寨并不大,平日里作為物資轉運的中轉站,戰時成為延安府最后一道防線。一旦金明寨被攻破,那么延安府的府城膚施就將徹底暴露在了黨項人的鐵蹄之下。
躺在榻上的張川心煩意亂地聽著金明寨城頭傳來的廝殺聲。
他的父親,還有叔叔們,大部分身上多多帶著一點傷,卻在城頭上廝殺,而他躲在寨主的府邸里呼呼大睡,讓他如何能夠心安理得?要是在此之前,他也參與守城,換班的時候他根本就不會如此心累,抱著武器靠在城墻的墻頭上就能睡著。可眼下,他不僅睡不著,更痛恨自己利用父親和叔叔們給他撐起的一片天,然后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幫助他逃跑。
逃跑,兩個字,仿佛被放大了似的,無情的嘲諷著他的膽小和懦弱。
父親張輿說,金明寨還能堅守十天。
可這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說法而已,在張川看來,最多三天,金明寨就守不下去了。
就在昨天,黨項人已經開始能夠爬上城頭了,雖然都被斬殺打下城頭,但足以說明金明寨如今的情況非常不好。士兵已經到了崩潰的極限,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士氣一點點的被消磨干凈。城頭的箭矢也不足了,要不然黨項人絕不會如此輕松的攻上城頭。還有就是原本不會出現大量傷亡的守軍,卻因為和黨項人在城頭的近身戰,損失慘重。
金明寨只有安排三四千守軍,雖說糧草充足,但是兵源不足。
要是繼續下去,恐怕真的只能是全軍覆沒了。
想到這里,張川為自己的無能而懊惱起來,他想起在京城時候,遇到了奸詐的李云,傻乎乎的呼延灼,還有強大的不像話的李逵。他要是有李逵的本事,或許黨項人根本就不可能攻到城頭上。可惜,他不是,他甚至只能用仰視的目光看向李逵,那種超越凡人一般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他能夠想象的強大。
“不行,不能什么也不做。”
張川嘀咕著魚躍而起,提著他的腰刀,沖出了府邸,徑直跑向了城頭。
“少將軍!”
張川叫住了一個士卒,問:“將軍在何處?”
“北城。”
北城城樓,張輿不解的看向了黨項軍陣,烏泱泱,幾萬人站在城下,那股子鋪天蓋地的氣勢,撲面而來,可讓他奇怪的是,他似乎感覺黨項人變了。變得不再堅決,遲疑,畏首畏尾,甚至有種想要急于回家的樣子。
士兵一旦有了這種雜念,任何進攻都會變得敷衍且雜亂。
“父親。”
“你怎么來了?我不是讓你在府里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嗎?”
“我……睡不著。父親,就讓我跟著大家一起守城吧,晌午之后我再去休息,這樣也足夠養精蓄銳。反而現在躺在榻上,左右難受,還不如讓我在城頭幫著多少砍幾個黨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