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泉縣縣尉狄安,即便是被責也是咎由自取,更何況,李直秘幫他爭取了一個可以一雪前恥的機會。于情于理,此人應該感謝李直秘,而不是因為邊塞危險,而罔顧朝廷的恩典。如果他要是在西夏鐵蹄之前,逃跑了,此人不殺不足以儆效尤。”
劉安世可不是個講情面的人,然后對著張商英怒道:“你為御史臺官員,為何刻意針對李直秘?老夫不想知道,但老夫知道你有私心,有私心的人肯定做不好御史的。臺諫是朝廷的眼睛和耳朵,為陛下廣開言路之便,而不是讓人來混淆視聽,故意陷害的。”
“大人!”
張商英語氣多了一份凄厲,他是想要整李逵。但更多的不僅僅是整李逵,而是針對蘇轍和皇帝。
皇帝的態度曖昧,雖然要紹述神宗氣象,但皇帝趙煦似乎也感覺到了,將保守派都趕走之后,似乎朝堂上都成了變法派的一言堂。留著蘇轍,似乎對他也有好處。不得不說,趙煦跟著三叔公別的沒有學到,但是平衡之術倒是頗有建樹。
張商英也看自己要涼,急忙認錯:“陛下,臣失言了。”
趙煦根本就沒有寬恕張商英的意思,反而看向了劉安世,這個人他印象太深刻了,當年司馬光、呂公著、甭管多大的名頭,都讓他噴過。關鍵別人噴是攻訐,他卻是站在大宋的立場上針對執政者的錯誤,誰也挑不出錯來。
說實在的,劉安世這樣的朝廷大臣,別說宰相,就是皇帝也會怵他。
好在趙煦親政之后,劉安世神奇的竟然沒有一次噴他。倒是讓劉安世在皇帝這里,獲得了不少好感。
“張卿繼續說下去!”
劉安世正色道:“陛下,臣以為李直秘說的話在理由。有道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不歷磨難,勿言易。御史臺是朝廷的風憲,是整肅綱紀之所在。御史之中,讀書讀的好的大有人在,但眼見和能力不足以理論朝廷施政者亦大有人在。不明軍旅邊塞的,就讓他們去軍旅邊塞;不明地方政務的,就去磨練政務。御史要有務本之心,才能平地驚雷,言之有物。”
“大人,可是我是文官,怎么可能去帶兵打仗?”
張商英真的絕望了,他沒想到原本欺負李逵妥妥的事,竟然引火燒身,這真要是去了西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劉安世卻根本就不為所動,冷冷道:“沈存中公,也曾做過左司諫,他能在西北領兵打仗,你為何不可?”
沈存中公,就是沈括。
大科學家其實在大宋做了很多事,當然官也不小。
至于領兵打仗,還真的打過仗。當年永樂城之戰宋軍大敗,當時官至鄜延路經略安撫使的沈括帶兵去救援,然后大敗而歸。這是他人生中唯一一場大敗,同時也葬送了自己的仕途。
劉安世要是不說沈括,張商英也不覺得,可是一說沈括,頓時心驚膽戰起來,這可不是個什么好榜樣。沒錯,沈括是做過左司諫的官職,從四品的高官,算是門下省的高級屬官了,在御史臺也僅次于從三品的一把手御史中丞。可問題是沈括是反面教材好不好?
沒看見,沈括在經略鄜延路之后,以一場慘敗黯然收場,然后一路被貶謫?
其實,沈括別看他是個科學家,可實際上,打仗也有一手。在西北的時候,打過不少打勝仗。計策用的賊溜,就是這位老大人有一點不好,總喜歡附炎趨勢的做派。當時朝廷派遣給事中徐禧權衡軍中。明明是主帥的沈括竟然對徐禧言聽計從。原因嘛?太簡單了,徐禧是皇帝派來的人,官職雖然比他低,但代表的是皇帝,沈括被徐禧狐假虎威了一通之后,決定從了。之后就有了永樂城慘敗。
可問題是,沈括是雖說是文臣,可是真的會打仗。要不是關鍵時刻,老毛病犯了,他說不定又是個范仲淹。不是說人品,而是經略西北的能力。
沈括有能力,就是面對強權,忍不住膝蓋有點軟。
這也不是大毛病,反正文官之中他這樣的習慣的人真不少。
可張商英呢?
讓他帶兵打仗,他怎么死都不知道。
張商英覺得自己應該自救,不去西北,為大宋管理地方也是好的。不得已,張商英只好硬著頭皮自薦:“陛下,臣不善兵,但施政還能做,臣愿為陛下做個牧民之臣。”
“哦,施政有道?”趙煦對張商英不太了解,就知道這個人一直很跳,也不知道跳些什么。
趙煦詢問楊畏:“楊卿,張司諫在地方上的政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