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毫無根據的彈劾一位王爺,沒有殷實可靠的證據,言官上書彈劾就是誹謗朝廷。這才是朝堂上甭管什么派系,對李逵越來越忌憚的原因。
大家都按照規則玩,你卻不受規則約束,這絕對不行。
這就是章惇的難處,他這樣強勢的宰相,也不能接受有一個凌駕于他地位之上的文官。尤其是,這個文官還是他的晚輩。要知道,嘉佑二年科章惇第一次參加科舉,就高中進士,狀元卻是自家的侄子章衡,氣地他官不要了,再考了一次,直到嘉佑四年才步入了官場。
他這樣的性格,哪怕是做了宰相,能容忍的氣量也是有限的
哪怕他明知道李逵就算是封王了,也不會對他的宰相地位造成威脅,但他還是接受了曾布等人的建議,將李逵從前線調回京城。
按照他原先的設想,并沒有要將李逵一棍子打死的打算。
章惇多少歲?
李逵多少歲?
他們之間差了四十歲,只要李逵不封王,章惇完全可以將李逵作為接班人培養。而且章惇還覺得自己能控制住局面。
但這里有個問題,如果章惇真的要將李逵當成接班人培養,其他人怎么辦?
曾布,林希這些老伙計,都是和章惇同時期步入官場的同科進士。他們比李逵差不多年長了近四十歲,真要是李逵成了章惇地接班人,他們這輩子都別指望做宰相了,一個個都得被李逵熬死。哪怕是年輕一點的蔡卞,也都是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了,根本就熬不過李逵。
甭管那種情況,除了章惇之外,變法派的陣營之中,幾乎人人都想搞死李逵。
誰也沒想到,李逵這家伙竟然掀桌子,不干了。
當天夜里,章惇府邸,朝堂上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沒有絲竹管樂,沒有歌姬舞女,甚至連平日里喧囂的酒宴都沒有。每個人面前只有一壺香茶,一碟糕點之外,冷清的仿佛是辦白事。
這在宰府宴請之中是絕無僅有的情況。
不僅如此,人人臉上都是凝重的表情,大家心里明鏡似的,有的人恨不得開懷暢快高歌一曲。
李逵,這廝有勇無謀,竟然不干了,你的死期到了!
此時的章惇心中,毛躁不已,忍著心頭的不耐煩,開口道:“怎么辦,你就沒有一個想要說說的嗎?”
“章相,李逵這是挾功自傲,目中無人,他竟然說辭官就辭官,將朝堂法紀放在何處?將朝廷威嚴放在何處?將陛下放在何處?”
邢恕好不容易從大名府回到了京城,剛回來沒多久,就遇到了仇人李逵敗走,這份雀躍,讓他恨不得載歌載舞一番。尤其是這其中他出力不小,頗有手刃仇人的快意。
他開口就將李逵放在別有用心之地,然后污蔑道:“章相,諸位大人,李逵此舉不亞于謀逆,懷恨朝廷,就是大不敬,下官以為朝廷當下詔書令李逵進京。”
“邢恕,不會說話就別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邢恕聽聲音就知道是安燾,樞密院和都事堂不合,這是朝堂都知道的事實。平日里吵吵鬧鬧也就算了,可邢恕認為安燾不識大體,如今都火燒眉毛了,還揪住雙方的芥蒂不放,簡直就是無理取鬧,哪怕是官職不如安燾,邢恕也一點也不懼,指著安燾怒道:“安燾,李逵的問題是他要封王,一旦他封王,朝廷上下誰能限制他?”
章惇微微不滿的挑了挑眉,沒說話。
邢恕這家伙似乎將自己也給比下去了,仿佛他章惇連一個后輩都對付不了。
安燾冷笑著掃視了一圈,李清臣沒來,樞密院就他為代表。加上他和李逵的關系要比其他人好的多,在秦鳳路更是合作親密,他其實是朝堂上少數支持李逵統帥北線,收復幽州的大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