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張居正向天子極力建言,他怎么可能繼承遼藩?
可事實卻證明這廝就是個恩將仇報的毒蛇,竟然暗中炮制‘罪證’,企圖狠狠咬上一口。
“懋修兄,人心難測啊。遼王殿下看上去和善謙遜,想不到有如此心機。”
寧修把該說的話都說了,該做的事都做了。現在就要看張懋修如何處理了。
張懋修沉吟了片刻,攥緊拳頭道:“這件事情還是應該告知父親的。我這便差人去一趟京師,親手把這‘賬本’交到父親手上。”
寧修點了點頭,張懋修的這個決定很穩,相信張居正看到‘賬本’一定不會坐以待斃,而是會立刻做出反應。
遼王自己作死,那就怪不得張居正心狠手辣了。
從絕對的實力對比看,遼王完全無法與張居正相比。在做好準備的前提下,遼王沒有任何勝算。
“這件事,真的是太感謝寧賢弟了。”
張懋修上前一步緊緊攥住寧修雙手,倒是把寧修弄得頗為尷尬。
“咳咳,懋修兄何必如此客氣?寧某相信張閣老的為人,大明朝不能沒有張閣老,陛下不能沒有張閣老啊。”
寧修也索性借著機會向張家表了表忠心。如果說投入張居正門下需要一份投名狀,這個‘賬本’絕對是最合適的。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往往很短,寥寥數句點到為止。
“懋修兄,我是趕在何教諭授課前出來的,現在還得趕回去。”
在科試前的一個月,每日上午都會由何教諭親自講授《四書》。寧修本就被何教諭盯上了,自然不希望再上課遲到被揪住小辮子,便向張懋修告辭。
張懋修微微頜首道:“寧賢弟的高義我張家記下了。課業要緊,寧賢弟還是先回縣學吧。”
寧修遂轉身離去。
張懋修立刻寫了一封書信,又喚來了一名老家臣,沖他低語囑咐了一番。
“如今父親大人身居要職,無數雙眼睛盯著他,你切不可聲張,把這冊子和書信親手交到父親大人手中便是。”
那老家臣雖然氣恨難平,但也曉得茲事重大,欠了欠身應下了。
“去吧,早去早回,路上切莫耽擱。”
張懋修只覺得疲憊不堪,老家臣退下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張家究竟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要被人如此構陷?
父親大人究竟哪里得罪了遼王,要被他狠狠咬上一口?
這個世道究竟怎么了?
先是那些御史言官,再是實權衙門的堂官,現在又跳出來個遼王。
難道父親大人想要為大明做點實事都有錯嗎?難道大家都抱著混日子的態度就皆大歡喜了嗎?
他真的感到迷茫,為什么做實事的人反而會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為什么一心為朝廷著想卻落得如此下場?
如果朝廷污濁成這般,那么他奮而讀書還有什么意思?
張懋修第一次感到人生理想受到了強烈的沖擊,這還是他印象中的煌煌大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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