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不趕緊回家!你早說啊!今天還出來狩什么獵!”
于燼抱歉道:“其實我也就是有點擔心而已,畢竟我媽都答應我了。”
五分鐘后,當任重剛準備在停車場里把奔雷車停穩時,他接到了于燼用借自他本人的一級正式腕表打來的電話。
電話里,于燼語無倫次,驚慌失措。
任重只聽懂了一句話。
“我媽不見了。”
少年剛剛握緊手中的槍,才剛剛拿到任重送給他的新家的鑰匙。
少年剛剛點燃想讓母親過上好一點的生活的斗志。
母親卻悄悄消失了。
于燼的母親終究還是用生命撒了謊。
……
在任重與陳菡語驅車趕到于燼的家時,這可憐的少年正緊緊捏著拳頭。
他嘴唇哆嗦著,雙目無神,淚濕衣襟。
在淚水覆蓋的眼珠上,殷紅的血絲蛛網般彌漫著。
他捏拳的手指甲白得滲人。
他大張著嘴,似乎想要放聲哭泣,但喉嚨里只嗬嗬連聲。
他哭不出聲來。
他甚至就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
沒有人可以想象他此時的心情。
剛才見著別的老人選擇自殺時還略顯冷漠的陳菡語默默別過臉去,不忍再看,眼眶里也噙滿了淚水。
當事情的主角從陌生人變成朋友的母親時,她體會到了于燼的悲傷,感同身受。
任重往前走出一步,一巴掌打在于燼臉上。
于燼愣了很久才慢慢回過神來,呆呆地看著任重,旋即終于撲將上來一把抱住他的腿。
“任……任先生……我媽騙了我!她騙了我!我媽沒有了!沒有了啊!”
任重怒喝道:“胡說八道什么!說不定她只是出門了呢!”
于燼哆哆嗦嗦舉起右手,攤開來,里面是一張被揉成一團的紙,“這……這個……我媽給我留了這個。”
任重拿起紙,小心翼翼攤開。
在皺巴巴的紙面上,用歪歪扭扭的筆觸如此寫著:
“于燼,在你看見這封信時。媽媽已經走了。我是和你江阿姨、劉叔叔他們一起走的,我們不孤單。孫醫生說,按照正常的年齡,我本來也只能再活個一兩年啦。所以,不要悲傷,不要難過,這是媽媽的選擇。媽媽不后悔。”
“媽媽很高興看到你現在已經成為一名合格的職業者。你告訴我,任先生夸你有天賦。我也向其他人打聽了一下,任先生給你的夸獎是真心實意的。我的兒子的確是個了不起的槍械師。我很驕傲。”
“我相信你將來總有一天能成為公民。但你不能離開小鎮,不能失去臨時荒人的身份,只有呆在小鎮里,才有成為公民的希望。如果你走了,那希望就真的沒有了。再見,于燼。你是我的驕傲。”
“我自己之前存了兩點。幸好孟都集團給了我20點,所以我的腕表里還有22點,已經轉到你的賬戶了,你那邊可以到賬19.8點。媽媽對不起你,只存了這么一點錢,但媽媽真的盡力了。以后你跟著任先生好好打平。再見。再見。”
在任重看信時,于燼的哭聲漸漸嘶啞。
撕心裂肺。
他崩潰了。
任重也瀕臨崩潰。
他看到了一個偉大的母親。
更又看到了這世界黑暗到超乎他想象的一面。
二十點,兩百天的飯錢,一條人命。
并且,孟都集團作為九大集團之一,縣級分公司不可能不知道星火鎮必將被取締的客觀事實。
它竟連荒人犧牲的意義都給剝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