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月,就一定有盈缺。
古人的智慧總是值得欽佩。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
蘇東坡誠不欺我。
任重輕輕一嘆,低垂下頭看向旁邊。
雙月微光的照耀下,那里的巖土縫隙里正有一顆被灑滿銀霜的潔白蒲公英隨風搖擺。
在以藍色基調植物為主的源星上,潔白的植物反而很罕見,恰似地球上的藍玫瑰。
看著這莖稈脆弱,搖搖欲墜,仿佛隨時會斷裂的蒲公英,任重腦海中卻下意識回想起個畫面來。
那畫面來自整三十天又兩小時前。
被揉碎了的少女躺在白布擔架上。
那晃晃悠悠的兩條細長小腿,與這蒲公英的莖稈,真像。
突然,呼嘯聲至,再戛然而止。
一陣勁風吹拂,沙塵飄揚。
那蒲公英被風所壓,呻吟著倒伏下去。
掛在它頂端的蒲羽紛紛脫落,順著這陣人為的勁風紛飛而起,帶著種子去往未知的遠方。
剎那間,任重被狠狠擊中。
旋即,他緩緩站起身,低低輕嘆一聲。
再見,無名的女孩。
我愿你有來生,去往一個沒有噩夢的世界。
在這三天里,他有無數個機會可以自殺。
但他沒有。
他其實不知道這是對是錯,更無法評說,心里甚至隱隱有一絲后悔。
但時間之力最擅長的,便是在人心中留下不可彌補的遺憾。
王兆富跳下車來,踩著咚咚咚的步伐走到任重面前。
“咦,任老弟你怎么了?”
任重擺擺手,“沒什么,剛你車來得太猛,卷了點沙子起來,我眼里進了沙。”
王兆富:“啊,抱歉抱歉。”
任重:“不礙事。”
王兆富嗯了聲,摸出兩個遙控器,先按了一下。
武裝清風重卡與武裝押運車這兩臺車之間的硬牽引自動斷開。
王兆富將其中一個遙控器遞到任重手里,“這是清風重卡的鑰匙,你東西都在里面,給塞得滿滿當當的,一臺車廂差點都裝不下。”
任重接過:“王老哥辛苦了。”
“行啦,任老弟你等會自己把車開進小鎮吧。我就不進鎮了,得趕緊回燎原縣。哈哈,現在我可不一樣啦。任老弟你帶我做了幾單大家伙,我雖然盡量不賺你的錢,但收入比以前確實也高了不少,我正在籌備自己的小公司呢。”
任重勉強笑笑,“那還挺好。以后咱倆搭伙的時間可還長著。”
“那必須的呀!”
如今二人關系超熟,反倒沒了以前那種客套,相處十分自然。
“行啦,沒事我先走啦。”王兆富說完,就要直奔擁有自動巡航功能的武裝押運車。
任重在后面叫住他,“對了,王老哥你今年多大年齡了?”
王兆富疑惑回過頭,“三十二,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