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有些發白。
“任重,你知道無名之城是怎么消失的嗎?”
馬達福沙啞著嗓子,緩緩說道。
任重坐直身子,“愿聞其詳。”
百年前,無名之城的人試圖脫離公民體系,建立一套屬于荒人的社會體制。
這正是這個曾經繁華的荒人之城頃刻間覆滅的原因。
率領軍隊屠滅無名之城的,正是馬達福的直系先輩。
這也正是馬家在陽升市里多年屹立的原因。
這件事在歷史中被抹除,但卻被他的祖輩用鏡頭記錄,作為驕傲的戰績存放在光盤里,藏在家族庫藏中。
老馬的父親看到了光盤中的視頻,并陷入深深的痛苦,叛離家族,來了這片土地,從無到有建立了星火鎮。
老馬的父親將自己的行為成為贖罪。
在父親亡故后,馬達福繼承了父親的遺志,維持著這小鎮,并看著它一天天地腐朽,即到。
白骨山谷中的魔嬰子體的頭顱,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馬達福,那里曾經有十萬人悄無聲息地被抹除。
老馬的憂郁源自父親培養的世界觀。
他這一生,除了前天,幾乎沒有開心過。
所以老馬在培養馬瀟凌時,盡可能努力地想保住女兒的童真,可惜似乎用力過猛,也可能是馬瀟凌“天賦異稟”,天生“沒有心”。
直到任重抵達,剿滅了降世魔嬰,改變了星火鎮的命運,也給了無名之城十萬冤魂以安息。
馬達福得到了解脫,他知道自己年歲已高,這是想托孤了,沒想到任重的野心如此可怕。
他任重要反抗的,竟遠不只楊炳忠與普查。
他想革命!
所以,馬達福選擇說出心中塵封多年的秘辛,就是想讓任重認清現實。
聽完馬達福的講述,又換成任重沉默了。
馬達福:“你天賦很高,但一個人的天賦再高,也不可能顛覆世界。過去有馬家,現在依然有別人,只會更強!你必死無疑!你依然要堅持嗎?”
任重反問,“你知道最近猛毒集團正在做的事嗎?”
“你是說四處俘虜荒人送進實驗室的事?”
“嗯。”
“知道。”
“你怎么想的?”
馬達福:“那些人,很可憐。”
任重:“源星的制度有問題,這是造成苦難的根源。必須得有人站出來干點人事,無名之城的人可以,我也可以。我這不叫堅持,叫雖九死而不悔!死又算什么?不革命,就永遠不死嗎?人總要死。人一輩子,怎么死的,一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活得怎樣!活得有沒有愧對自己的抱負!誰也不能阻止我!一個人做不到,那就十個人!十個人做不到,就一萬人!一萬人做不到,就源星的所有荒人!以及,老馬你這樣的公民。總之,老馬,你要如你的祖輩那樣,阻止我嗎?我給你一個出賣我的機會。”
在這星火鎮的“權力中心”,屬于任重的革命烈焰第一次熊熊燃燒。
任重終于在馬達福的面前徹徹底底展露出他的真面目。
星星之火,終于冒出第一縷灼熱的火苗。
馬達福瞠目結舌,無語凝噎。
他又思考了很久,卻是搖頭說道:“這不可能成功,沒有意義,唉。”
“三個月前,當我來這里時,還是個身無長物一無所有的荒人。但現在……如果當時我告訴你我要做到今天的一切,你的答案依然是‘這不可能成功’。但它卻成了事實。不去試試,又怎么知道?”
“人類總是要去尋找更好的路。人類的制度不會一成不變。宇宙那么大,資源無窮多。九大集團也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往外走,外面有星辰大海。他們什么都不缺。高等公民與荒人相互間并不存在絕對的對立關系。至于他們需要大腦,為什么就不能想想別的更合理的辦法?他們已經享受了太多的財富與物質資源,如今卻連荒人的肉體都要奪走!為什么就不能給荒人留下一點生存的空間呢?荒人無從選擇,我也無從選擇。”
“最后,這種竭澤而漁的掠奪壓迫體系,真的正確嗎?在我看來,它并不是歷史演變的合理產物,倒更像是一個短暫的速成的劣質品。整個源星,都有問題。那么它必將,也必須遭到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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