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場面上的氣氛有些凝重。
只有任重始終沉著冷靜,并時不時偷眼打量旁邊的馬瀟凌。
此時的馬瀟凌已經揭開了戰術頭盔的面罩,神情有些憔悴。
她正低頭打量著手中的電控結晶體,神情恍惚,若有所思。
先前她第一次使用電控結晶體時,其實已經心存死志,只是她都還沒來得及把自己壓榨到極限,四臺無面人就被氫彈爆炸的第一輪沖擊波吞噬。
然后她又遵照任重教的辦法從口中取出了電控結晶體,算是撿回半條命。
但她還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腦子里昏昏沉沉,思維十分分裂,得時不時甩動一下腦袋,又偷看一眼任重的背影,才能恢復清明,否則她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人還是機器。
她知道以自己眼下的狀態只能再使用一次電控結晶體,用過后必死無疑。
曾經她將生死完全置之度外,尋思著反正源星人的生命也如此短暫,多活少活一二十年根本無足輕重,重要的是活得是否精彩。
反正每個人都會死,無非早晚而已。
為了足夠崇高的理想與追求戰死沙場,將自己的血肉化作磚石,去修建一座解放源星所有苦難者的橋梁,這既浪漫,又偉岸,簡直是所有源星上真正的戰士最夢寐以求的歸宿。她別無所求。
可當她真在鬼門關前走過一朝后,心態有些變了。
她開始留戀這人間,開始感到不舍,開始意識到自己其實有很多遺憾沒能完成。
看著這枚電控結晶體,她竟有些猶豫了,甚至下意識地想將這玩意兒悄悄丟棄。
但馬瀟凌最終并未這樣做,而是將結晶體再次放進了頭盔里。
跟著任重來這里是她自己的選擇,別人都還撐著,自己打退堂鼓,太丟人。她馬瀟凌是要面子的人。
四分三十秒過去,只聽咔噠一聲,白峰先往后退卻,身子一軟,然后被裝甲自行撐住。
他的角質層軀體已經被完全燒融結晶,并斷在那些圓洞里。
伴隨嘎吱嘎吱的聲響,大廳墻壁上的圓洞攪碎了結晶體,收縮封閉。
一個新的大洞漩渦般展開,浮現在眾人眼前。
宋銳往前一步,激活正二十面立方體,制造出一圈信息流,將所有人籠罩其中。
任重、于承德和馬瀟凌三名機甲戰士激活裝甲上的光學偽裝裝置,配合著宋銳的信息流屏蔽層給眾人再增加了一重偽裝。
隨后,眾人步入圓洞。
走進去十余米后,蕭星月悄然給任重傳訊道:“虛沒有跟上來。”
任重:“嗯,我知道。”
蕭星月:“啊?”
任重:“他已經犧牲了。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對手的力量。剛才那大廳里的高溫熱能在聚合到一定的程度后,會量變引發質變,激活鏈式反應。虛會被完全分解為最純粹的熱能。”
蕭星月沉默了剎那,終究是沒忍住,“你為什么這么平靜淡然?雖然虛是孟都集團的人,也是被我控制才忠于你,但他終究是為你而死了。你這樣冷漠,我覺得……覺得很難受,甚至我自己也仿佛成了幫兇。”
任重搖了搖頭,“這世上沒有絕對的正義,也沒有絕對的邪惡。虛雖然算是間接的死于我的手,但你又知道曾經有多少人死在虛的手中?另外,我必須要糾正一點,虛不是為我任重而死。”
“那是為誰?”
任重:“為那些死在他手中的其他人而死。嗯,為了文明而死。至于你我,也終將為了相似的理由,相似的目標而死去。好了,調整狀態,該集中注意力了,我們得潛行通過這一段。”
剛剛說完,一行人便穿透了厚實的合金墻,進入一條更加寬敞的甬道。
在甬道兩側,正有大量無面人排成隊列往前奔行,直沖先前那大廳打開的合金墻圓洞通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