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繼續解釋:“早期會在行為上出現一些反常,比如情緒容易激動,心情容易低沉,不愿意說話。出現恐懼和煩躁的情緒。還會伴隨失眠,睡眠時間反常等等。你說的幻覺也有可能出現,伴隨著思維混亂,言語不清。對時間、人物等事物的概念混亂。”
孟昭覺得他一切都明白了,對照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的征兆,他心理的邏輯通了。
教授說完,小心問道:“這些癥狀,你?”
孟昭搖頭:“我邏輯很清楚,思維也不混亂。”
教授道:“那應該還好,注意休息。”
肝病一旦發展到肝昏迷程度,就已經真的回天乏術了,那時候病人就算活著,其實未必比死了更幸福。
孟昭卻又問了一句:“教授。你能告訴我最壞的情況是什么嗎?”
教授沉默。
孟昭道:“教授,我撐得住。”
教授這才嘆道:“最壞的結果,就是神志模糊,分不清清醒還是昏迷狀態了。那時候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做肝移植。現在肝移植手術的風險已經很低了,如果你愿意考慮的話,我想負擔問題你應該不需要考慮。能找到合適的配型的話,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孟昭點點頭,沒有繼續討論,而是告辭離開。
他當然知道肝移植的技術,他確實也負擔得起,公職人員的醫療保障一向很好,即便沒有醫療保障體系,他的個人財產也能負擔得起,問題是配型,最好當然是自己的親人捐獻,但這個問題,恰好是孟昭最不愿意去考慮的問題,他有一個女兒,剛剛三歲多,父母則已經年過花甲,讓父母捐獻還是孩子捐獻,他都不考慮。因此這個手術,他也就壓根不用考慮。
剛走出診室,小劉已經走上來了,告訴孟昭已經排了隊,醫院暫時沒有病床,大概需要等一個星期左右,不過小劉保證說他認識某某護士長,他一會兒打個電話,爭取兩三天給安排一個病床。孟昭則說不用了,他這病一時半會要不了命,剛好休息兩天。
從醫院往家走的路上,盡管孟昭始終一副正常的表情,似乎毫不在意檢查的結果,但一路上卻都沉默不語,小劉則不知道怎么安慰隊長,時不時偷偷看看隊長的臉色,始終也沒有敢開口。
回到家里,孟昭在自己臥室的床邊靜坐了得有大半個小時,腦子里一片空白,時間他根本就沒有感覺,醒悟過后他更確定他的病已經很嚴重了,已經沒有了時間概念。
突然一切都撥開云霧,他明白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他突然感到十分的錯亂。他真的遇到了兇殺嗎?是的,因為局里有記錄。但是在局里經歷的這些事情,諸如停職,是不是也是他的幻覺呢?
他突然想起今天見的那個心理醫生,她說的很對,都不重要,別人怎么看不重要。只是同時,孟昭覺得他自己怎么看其實也不重要了。
他病入膏肓。
他該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孟昭突然很想去看看孩子,今天是周三,孩子在奶奶家,他甚至都已經起身了,卻突然重重的坐下,因為他突然又不敢了,他突然害怕見到孩子。
不知道什么時候,由坐著變成了躺著,由躺著進入了睡夢,又由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的時候,分不清早晚,甚至一度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如同小時候一樣,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在哪里,為什么在這里,時間和空間在記憶中連續起來。
自己出現什么情況,此時的孟昭都不會奇怪了,一切都能拿自己的病情做解釋。
只是真正的真相是什么,心理醫生說過,看到的真相不一定是真相,自認為的真相,就是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