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打扮知性,穿著一身既不顯得過于嚴肅,也不顯得過于休閑的黑色連衣裙的記者,裝扮看起來不像一個記者,反倒更像是某個浪漫文學的專欄記者。
此人口氣十分伶俐:“梁主任你好。我是《朝露苦多》公號的作者林朝露,我收到消息稱,唐宮分局治安大隊長孟昭先生有心理方面的疾病。請問,將治安大隊長這樣重要的職位,放在一個心理健康方面有問題的警員身上,是否是警局任用干部的漏洞呢?難道你們警察機構在任用重要干部之前,不做心理評估?”
梁英紅面色平靜,不徐不疾道:“這位記者您好,您的大名我如雷貫耳了。但我對您的結論不敢茍同,您沒有做過認真的調查,怎么能聲稱我們任用干部之前不做相關的評估。我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我們有一整套干部任用的制度,各位可以在網絡上下載來看。而且每一次重要干部任免,我們都會向社會公示。您還有其他問題嗎?”
顯然領英紅對這個發表《鐵面人》等爆款文章的作者不太喜歡。
林朝露繼續追問:“好的。如您所言,你們有嚴格的任用制度,也會向社會公示,我沒做過調查,但不意味著我沒有發言權,我至少有疑惑的權力,像萬千尋常的老百姓一樣,我們有知情權。我現在有一個很大的疑問,既然你們有一套嚴格的任用干部的制度,可為什么還是出現了任用一個如此不合格的干部的問題,到底是你們的制度本身有漏洞,還是其中有人為因素。”
梁英紅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我不承認你所說的漏洞,我們的制度是經過時間和歷史檢驗的,也受公眾監督。至于你所說的人為因素,我認為這已經是誹謗程度的言論了!”
林朝露卻不怕這語氣中的威脅味道,冷笑道:“是不是誹謗你們比我更懂法律,我不知道那一條法律會認為說實話,為老百姓問出他們想要知道的答案是有罪的?您能告訴我嗎?”
或許梁英紅比林朝露這種人更懂法律,但論起斗嘴皮子的功夫,則遠遠不如,很輕易他就陷入了對方的語言陷阱中。
此時繼續在直播中針鋒相對下去,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公權力打壓言論的感覺,反倒讓梁英紅代表的警察機構陷入不利局面。
突然一旁的周章站了起來。
“諸位。我想我是有發言權的,孟昭同志不但是我的同事,他還是我的同學,我們認識有十多年時間,對他的人品、能力,我是十分了解的。雖然我們已經公布了孟昭同志的詳細信息,但我還是愿意在這里對他的事跡做一個簡單的介紹。”
“孟昭同志,畢業于我國警察的搖籃,國家警備大學,刑偵專業畢業。是一名資深的專業警員。畢業之后進入我西京市局,工作業績極其出色。曾先后榮獲三等功四次,二等功兩次,一等功一次。是我局有史以來,最年輕,能力最出眾的警員,沒有之一!”
林朝露一副冰冷態度,絲毫沒有注意到周章給她挖了一個陷阱,就好像她剛才給梁英紅挖的語言陷阱一樣,她不合時宜的接話了,自以為找到了漏洞。
發問道:“請問這位領導。據我所知,我國的軍事、警務機構,對于立功受賞十分嚴格,絕不濫賞。一個合格的警察,一輩子也未必能立一次功勛。據我的調查,該警員在市局任職時間不足五年,試問他如何立下如此多的功勛?而且我對于他所立的一等功,十分疑惑。按照我們普通老百姓的觀念,這一等功,恕我冒昧的說一句,公眾認知中,這是給烈士特意準備的?但現在卻安在了一個任職只有不到五年的年輕警員頭上,我不得不懷疑你們授勛過程中的不嚴謹,甚至不排除人為因素!”
語不驚人死不休,這話一出口,在場的所有記者都安靜了下來,這已經不是懷疑一個地方警局任用干部中存在某種潛規則,而是直接懷疑甚至否定國家的立功受訓制度的公正性問題了。
周章站在主持臺上,隔著一張新聞桌直視著林朝露,目光十分威嚴,口氣十分嚴厲。
“這位記者女士。我不得不對您剛才的發言進行十分強烈的抗議!是的,我國的功勛制度十分嚴格,目的是給予為國家做出貢獻的有功之人以極高的榮譽。如您方才所言,一等功是最為崇高的功勛,因此在很大情況下,頒發給了烈士。但這并不是說只有烈士才能榮立一等功,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他們所立下的功勛配得上一等功,才因此付出了他們寶貴的生命作為代價。我們這個社會,價值觀在進行劇烈的變化,因此社會上對一些事務的看法,也在發生著激烈的變化,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可以挑戰某些人類的基本價值認知,那是我們作為一個人,不論生于任何時代,任何情況下都不應該摒棄的做人原則,以及我們作為一個人應有的尊嚴。而對烈士的尊重,對有功之臣的尊敬,我認為恰好就是這樣一個不容挑釁的核心價值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