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離開長安城之前,他絕不會這么多嘴。
但經過這一路上的經歷,他自覺與武承嗣關系又近了一層,這才相詢。
武承嗣緩緩地道:“歐陽充曾說過,揚州有一名高官與屠洪勾結。”
“屠洪每次去見那名高官,都是獨自前往,連歐陽充都不知那高官身份。”
“您是想懷疑賀蘭敏之與那高官有關系?”諸葛三元目光一亮。
武承嗣點了點頭:“屠洪便是從揚州回來時,將賀蘭敏之帶上海盜船。再考慮賀蘭敏之的特殊身份,這中間一定有什么聯系。”
諸葛三元想了想,又道:“那高官會不會就是越王李貞?”
“不會,從屠洪和火鳳社的關系,就能看出他絕不是李貞的人。”
“李貞、沛王還有火鳳社是一伙的,屠洪和那名高官應該是另一股勢力。”
諸葛三元沉吟著,說道:“沛王是賀蘭敏之同母異父的兄弟,賀蘭敏之在長夜島時,沒有向火鳳社求助,這說明他是自愿留在屠洪身邊。”
諸葛南一愣,拍手道:“對啊,賀蘭敏之現在明明已經恢復自由,他想躲去火鳳社也很容易,卻依然留在屠洪身邊,這是為什么?”
武承嗣緩緩道:“這只有一種解釋。”
“什么解釋?”
“他對揚州那名高官的信任程度,還要超過李賢,所以才決定待在屠洪身邊。”
諸葛三元瞇眼道:“賀蘭家只剩下他們兄妹兩人,自從賀蘭敏之被流放嶺南,旁人對他們皆避之不及。”
“老夫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選擇在這時候,去庇護賀蘭敏之?”
武承嗣嘆道:“我也想不出來,所以只能讓賀蘭敏之告訴我們了。”
諸葛南道:“殿下,您直接讓我拷問他不就行了嗎,何必這么麻煩?”
武承嗣隔了一會,說道:“庇護賀蘭敏之的人必定位高權重,就算知道了,沒有證據我們也不好辦他。”
“倒不如讓賀蘭敏之帶我們去找他,只要兩人相見,那便是鐵證。”
諸葛南又道:“可就算您要放了賀蘭敏之,直接讓李將軍悄悄放了他就是,何必這么大費周章呢?”
李多祚轉過頭,似乎也對這個問題很疑惑。
武承嗣笑道:“賀蘭敏之生性多疑,直接放了他的話,很可能讓他生疑,便不會帶我們去找庇護他的人了。”
諸葛三元捻須笑道:“殿下故意用這種方法放走他,就是為了不斷驚嚇他,讓他方寸大亂。”
“若是只想著逃跑活命,就不會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了。”
……
夕陽西下,一只小船緩緩向一處無人的地方行駛著。
賀蘭敏之終于等到他想要的機會。
船上的人似乎要將他扔進水里,他早已想過有這種可能,這也是他最期盼的情況。
如果對方選擇一刀宰了他,他就只好自己跳入水中了。
提議將他扔入海里的正是那名阻止三爺在船上殺他的海盜。
賀蘭敏之雖然不認得對方,但不知不覺,已對那人生出好感。
然而三爺的一句話,又讓他的心吊了起來。
“扔進海里干嘛,直接一刀宰了就是,老子的寶刀都好幾天沒飲血了。”
賀蘭敏之悄悄向船邊挪了挪。
那名扮演海盜的千牛衛心中正在大罵。
他發現自家校尉演海盜都有點上頭了,經常不按照劇本來,搞得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詞了。
另一名機靈的千牛衛笑道:“三爺,一刀殺了他,未免太沒趣了,將他扔進海里喂王八多好,也讓這小白臉體會一下在海中一點點窒息的感覺。”
三爺獰笑道:“這話聽著倒還不錯,那就將他扔進海里!”
兩名千牛衛應了一聲,抬起賀蘭敏之一甩。
噗通。
賀蘭敏之沉入水中。
在鐵鐐影響下,他飛速下沉。
此時雖然到了生死攸關之時,賀蘭敏之卻知道絕不能慌亂。
如果鑰匙不慎離手,那才是后悔莫及。
他以很慢的速度取出袖中鑰匙,再慢慢解開手鐐和腳鏈。
脫困后速度陡然加快,向著一個方向猛的潛游了一陣。
直到快喘不過氣時,才從水里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