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
屋里飄浮的香味撲鼻而來。
洛嘉嘉正在廚房里忙碌著。
沒有油煙機,即便窗戶打開,整個廚房和整個屋子里,依舊滿是煙霧。
洛嘉嘉系著圍裙,扎著馬尾。
為了不弄臟衣服,她穿上了那件滿是褶皺顏色已經泛黃的白色T恤。
那是洛飛的T恤,已經穿不了了。
即便穿在她的身上,還是有些短。
操作鍋鏟時,下擺已經到了肚臍眼上方,露出了白皙纖細的腰肢。
已經入秋。
傍晚的冷風從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
油煙不僅沒有飄散出去,反而被吹進了屋里。
洛嘉嘉咳嗽了幾聲,揮著纖長的手指,驅趕著面前的煙霧,身后的馬尾在朦朧的煙霧中跳動著。
洛飛在狹窄的廚房門口看了一眼,道:“需要幫忙嗎?”
“走開。”
洛嘉嘉的回答,永遠都是那么簡短。
甚至不近人情。
六年了,已經習慣了。
洛飛沒再說什么,默默離開。
進了房間,放下書包,坐著發了會兒呆,然后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人。
看了一會兒,他突然握緊拳頭,低聲喃喃道:“加油啊,洛飛,讓那只倔強的長腿小兔子過上好日子吧!”
“至少,要有新衣服穿啊!”
洛嘉嘉的媽媽還未離開時,經常叫她“長腿小兔子”。
聽說她小時候跟小朋友們玩耍時,跳的又快又遠,動作還像兔子,而且腿長,所以就得了這個外號。
洛飛曾經也學洛嘉嘉的媽媽這樣喊過。
不過就喊了一次。
那次代價是,胳膊骨折,鼻子流血,住了半個月的醫院。
從那以后就沒敢喊過。
不過,經常會在日記里,心里喊上幾聲。
“吃飯。”
飯好了。
洛飛走出房間,擺好了凳子。
看了一眼她那中間裂開的凳子,心想等掙到錢了,一定要先買只凳子。
屋里的家具都賣光了。
沒賣的,也全都破爛不堪。
那段黑暗的日子,他的那位父親與她的那位母親,整天爭吵打架砸東西。
等他們終于不吵了,各自離開后,留給他和洛嘉嘉的,就只剩下了一屋子的破爛,和滿目瘡痍的記憶。
從那以后,他們就緊閉心扉。
桌上擺放著三盤菜。
土豆燒雞,清炒苦瓜,涼拌皮蛋。
洛飛喜歡吃皮蛋,她是知道的。
“今天過節嗎?”
“不過。”
“哦。”
兩人的對話,永遠都是這么枯燥簡單。
埋頭吃飯。
吃完飯后,洛嘉嘉方主動開口道:“明天出去玩,不用陪我去兼職。”
“哦。”
看來班長已經跟她說了。
“書桌上放著兩百塊錢,不夠的話,給我發短信。”
洛嘉嘉說完,收拾碗筷,去了廚房。
洛飛放好凳子,抹了桌子,回到房間,看著書桌上那一疊厚厚的零錢,怔怔發呆。
晚上沒有娛樂項目。
被砸爛的電視當作破爛賣了,即便沒賣,也看不起。
打開了書桌上的臺燈。
洛飛坐了下來,一張一張地看完那兩百塊零錢,然后打開抽屜,放了進去。
從黑色寬大的書包里拿出了從圖書館借來的書,翻開夾著書簽的一頁,開始
我聽見回聲,來自山谷和心間
以寂寞的鐮刀收割空曠的靈魂
不斷地重復決絕,又重復幸福,
總有綠洲搖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來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敗,妖冶如火
承受心跳的負荷和呼吸的累贅
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