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衛兵走后,巴德看了看達貢,也學他的樣子做出一個雪中坑,只不過他用雙手來做。很快,他的手就完全硬了,表面覆蓋了一層冰坨,仿佛下一刻就會碎掉。當他坐回到坑里的時候,達貢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他,然后緩緩閉上。巴德也看看他,嘆了口氣,又沉默了。
夜晚再次降臨,雪勢越來越大。就算有半身人糕餅進行補充,達貢也覺得自己快到極限了。這時,他不由得睜開眼睛看看巴德。這個令人厭惡的矮人還真能撐,他的身體素質比達貢預料的還要堅韌,這樣的人太少見了。當然,達貢也不排除巴德暗中作弊,比如用他察覺不出來的法力技巧調動火元素力量來維持身體的核心溫度,那肯定會有很大優勢。
勝負就在今晚,決定一切的關鍵突然變成了精靈議政首相的耐心。他只要下定決心干預,巴德就不得不服從,這一點從他對精靈守衛的態度變化就能看出來。達貢想了想,他突然悟了。除了自己這里在和巴德僵持外,希洛艾那邊肯定也在和議政首相僵持著。他們沾親帶故,矛盾不大不小,兩個人瞪瞪眼睛斗斗氣,大家都會認為這很正常。
精靈是驕傲的,精靈的家族、派系之間似乎也有很多爭斗,但爭的更多是面子,爭的是展現能力的決心。一個是議政首相手下的大師,一個是天才施法者的仆從,誰的手下敗了誰就會沒面子;誰先過分干預,誰也會沒面子。
估計別的精靈都是如此看待這場爭斗的,但達貢心里很清楚,希洛艾并沒有將他看做“手下”,而只是想要成全他。她會做好表面工作,為達貢爭取權益,但也肯定不會坐視他被凍死。因此,今夜就是最后一夜,不管對于哪一方來說。
“唉……”達貢微微嘆氣,輕輕咬了咬牙。他向奧力大神祈禱:懲罰這個流放者吧,讓雪更猛烈一些。
“奧力大神要你殺了我?”巴德的聲音從未這樣虛弱過,顫顫巍巍的嗓音如同風吹拂殘燭。“我感覺到法力,你能溝通靈域。你是個牧師?你為什么說你不是牧師?”
“我還不是牧師。”達貢說道。“你沒必要用那種聲音,我知道你還有法力,還有相當多的潛力,并不是真的瀕死,你騙不了我。”
“如果你有幸能和奧力大神對話,請告訴他,巴德錯了。”
“你自己與他說。”
“我沒法與他說。你能開啟靈域,你可以向他祈禱。如果奧力大神能原諒我,我可以……”巴德喘著粗氣,仿佛有千斤重擔突然壓在他的肩膀上,打斷了他的話。與此相比,雪夜的寒冷仿佛羽毛一樣微不可查。
“我自己斬斷了胡須,扔掉須環,但這樣的懺悔依舊毫無用處。”巴德說道:“我不能殺死自己,不能讓自己陷于不公平的境地來傷害自己,我的生命與精靈一樣悠長。我要為精靈服務,讓我的一年變成一個堅古族人的一生。達貢,你知道艾絲·艾恩契約嗎?”
“不知道。”達貢搖搖頭,“我發現你在動用法力,看來你已經撐不下去了。”
“我是撐不下去了,但那是另一個方面,而不是和你的挨凍競爭。”巴德突然換了一個話題,說道:“精靈學會了城防重弩,精靈學會了符文法術,精靈發明……發現了精靈卡,精靈還發現了不少東西。精靈得到一切,尤其是勝利,堅古族完了。”
“你腦子不清楚。我說過了,你以為看到的是事實,其實那只是一種未來的可能性。當你局限在一種可能性上時,你只會往那種可能性上走。”達貢說道:“我給你說一個事實,那是已經發生過的、鋼鐵一般的事實:在沒有城防重弩、沒有符文法術、沒有精靈卡也沒有你的時候,堅古族便有了。他們沒有看到魔物手里拿著與他們類似的斧頭、長矛和弓箭就認為沒有未來,他們從不認為魔物學會了一切就能勝利的場景是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