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當初盯著他的那只眼睛一模一樣。
曾經的那只眼睛,給十方的壓力太大了,幾乎擊潰了他的神智,所以此時此刻,同源的力量涌來,就像是一盆涼水潑在了因為酷刑而昏倒的傷者身上,一下子把他激醒了。
或許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怖,讓十方下意識的抵抗起來。
而身為第五支點,他立刻調動起了一部分【精神投影】的力量。
完全是出于本能和下意識的反抗,與天上院宮交手一擊。
兩股力量交戰,發出了叮咚一聲。
這聲音非常悅耳。
因為……這是神魂破碎的聲音。
在現實世界里,有接近一百個東京人。
他們全都是建筑工人,正在修筑一棟別墅。
那座房子確實很大,結構復雜,式樣別致。堅固的腳手架用堅固的鋼筋搭成,再用鐵鉤扣緊,圍著正在興建的大樓;一道板墻把它同街道隔開。
工人們身上濺滿石灰漿,象螞蟻似地在腳手架上來來往往,有的在砌墻,有的在劈磚頭,有的在把沉甸甸的磚斗和泥桶提上去,然后把空斗和空桶放下來。
一個服裝講究的胖老爺,大概是建筑師吧,站在腳手架旁,指手劃腳地對一個畢恭畢敬地聽著的包工頭說著什么,有些載貨的大車從門里進來,有些空車從門里出去,都從建筑師和包工頭身邊駛過。
十方突然有一種明悟,這些人,做工的人也好,迫使他們做工的人也好,全都認為應該這樣過日子。
盡管工人們的妻子懷了孕,還得在家里干著不能勝任的重活,他們的孩子連書包都買不起,雖然是個小孩子,但在學校里也會和小老頭似的露出苦笑,亂蹬著細腿,他們自己還得為一個愚蠢無用的人,一個掠奪他們和迫使他們破產的人建造這么一座愚蠢無用的宮殿。
他不知道這個“明悟”是從哪兒來的,但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想法,因為十方沒有閑心思去想那些,他的思考能力早就已經遲滯很久了。
或許是某個鬼影告訴他的?
但這樣的感想沒有持續太久,這一副畫面突然崩碎,這些建筑工人突然大喊一聲,七竅流血,渾身如遭電擊,身軀僵直,直挺挺的從腳手架上落下!
撲通撲通的摔在地面,濺起一朵朵血花。
剎那之間,死了幾十個人。
他們……神魂好像撕裂了?
與之對應的,在十方身周纏繞的黑影開始寸寸斷裂。
隨著黑影的消失,外加天上院宮那可怖的力量涌來,十方感覺到自己越來越清醒了。
但是,他睜開眼,頓時被一種奇異的景致吸引住了。
四周的組成勒脖繩子的黑影……這哪里是什么黑影?分明是一大團堆積在一起的人。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些人一個個被拉成了繩子,每個人都細長無比,竟有大概七八米長,糾結在一起,并且還從身體的中央輻射出了無數條細長的手臂來,這些手臂彎彎曲曲,七纏八繞的,一大群糾結在一起,纖維似的構成了麻繩。
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怪物。
這怪物在空氣間不住地浮游,纏繞著十方,又連通著天上院宮,構成了通道。
十方可以看見,這通道在不斷的崩潰,又不斷的涌來新人重建。
每有一條麻繩的“纖維”繃斷,十方就可以清晰的看見有一個人像是剛剛那群工人一樣,紛紛如遭雷擊,身體僵直著倒下。
神魂撕裂,肉身不死也只不過是植物人而已。
這條通道!是【精神投影】構造的,那么,消耗的自然也是【精神投影】的組成部分,也就是幾千萬東京人!
他可以看見這幅場景,那么……天上院宮也可以看見。
但這位高高在上的永生者毫不在意,對他而言,人的死亡本就是天經地義,他們就如同蚍蜉,一年一死,一年一生,死之不絕,本身就是消耗品。
和不死的永生者比起來,凡人就是會死的,該死的。
與其等放到過期,自然死亡,只能丟掉,倒不如物盡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