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他倆在看電視。“早知道上午不去澆水了,菜地被淹了沒事吧?”
“沒事。這地是個寶啊,就算被淹了,重新種,十幾天就能長起來!”孫醫生笑著講。
難怪千百年來農民對土地的感情那么深。
叔父發來短信,問家里最近有沒有事,我說沒事。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早醒來,還在斷斷續續。八點多,正在長椅上看書,“老孫!老孫!”院門口傳來喊聲,腳步急促,黃奶奶的聲音已經走調,像人遇到極度驚恐的事慌亂失措。心一緊,立即放下書迎出去。
孫醫生和孫正在里屋討論練內丹,聽到喊聲,趕忙出來,“怎么了?”
黃奶奶眼里閃著淚光,眼瞼紅腫,臉上幾乎沒了人色。進了屋,一見到孫醫生,淚水突地掉下,哭腔里帶著鼻音,“毛毛、毛毛——出事了!”她腿一軟,竟要癱倒,孫正趕緊去扶。
黃奶奶嘴唇哆嗦,“毛毛——”,接不上氣說不出話,手指向門外。
“去你家——好!”孫正扶住黃奶奶,兩人一路歪歪斜斜。我們趕到黃奶奶家。
這是幾間極普通的磚瓦房,很舊,與周圍的樓房真不協調。進了屋,黃奶奶抹著眼淚,“毛毛沒了,早上起來就沒看見。大門鎖好好的,我一夜都沒聽到動靜。剛才打電話問班主任張老師,張老師講毛毛沒去上課。你們說人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見了!”
哪有這種事!看一眼孫正,對黃奶奶說:“是不是毛毛偷偷摸摸出去玩了,他這個年紀最貪玩。”
“毛毛從來不這樣,是那個丫頭在勾毛毛!”黃奶奶一拍腿,哭聲說,“她把毛毛勾去了!”
心一驚,看向孫醫生,孫正也臉色一變。“究竟怎么回事?”
“昨晚毛毛從學校回來,說在校門口看見我倚在電線桿邊,沖他招手。”她看向孫醫生,“我怎么會那么晚去他學校,那時還下著雨。毛毛肯定是見鬼了,是那個丫頭不死心,冤孽啊!”
“然后呢?”我問。
“毛毛過去看,到了電線桿前,卻什么也沒有。而且發現自己站在水坑里,身體往下陷,腿卻動不了,毛毛就拼命喊救命!”
“真中邪了。”我說。
“毛毛肯定是見鬼了——”黃奶奶擦一把眼淚,“周圍的人聽到喊聲,都過去看,就見毛毛抱住電線桿,傘扔一旁,渾身都淋透了。你們說這不是撞邪是什么!”
黃奶奶站起來,顫微微走向里屋,我們跟著進去。“你們看,毛毛就睡在這,昨晚毛毛失魂落魄回來,洗過澡就睡了。”
屋里有兩張床。一張是毛毛的,另一張估計是家里來親戚時用。堂口是鐵門鐵閂,要開的話,肯定“咔噠”一聲響,動作再輕也會弄出響聲,更不可能人出去后從外面把門閂插進去。毛毛睡在東邊房,黃奶奶睡在西邊房,老年人一般醒得早,毛毛要是大清早偷偷溜出門,黃奶奶不可能聽不到動靜。
墻上貼著幾張姚明打籃球的海報。床單顏色不對勁,上前一摸,濕的。濕了這么大一片,就算是尿床也不可能。聞了聞,沒有異味。“床單怎么是濕的?”
“昨晚毛毛已經洗了澡,換了干凈衣服,這水肯定是那丫頭帶來的。”
沒想到黃奶奶這么迷信。鬼怪和道術屬于未知的科學,但不是迷信。
孫醫生過來,彎下腰揭去床單——席子,連床板都是濕的。
就算是鬼,也就是勾魂,不會帶走毛毛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