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并不高亢,卻帶著一種金石交擊般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膜,如同寒冰墜地,砸碎了所有雜音。
“慌什么!一點皮外傷,死不了人!”
他刻意忽略了那依舊在布條下洇出刺目鮮紅、昭示著傷勢嚴重的景象,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談論天氣。
然而,下一句,那冰冷的警告卻讓所有人警覺:“今日之事,誰敢在外面多嚼一句舌根,走漏半點風聲……”
他目光如電,緩緩掃過每一張煞白驚恐的臉,眼神銳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仔細你們的皮肉,管好你們全家老小的飯碗!都給我——聽清楚了?!”
“是!是!七少爺!奴婢、小的明白!!”
下人們被他那不含一絲溫度的目光和話語中隱含的、足以摧毀他們生計的威脅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噗通跪地或深深低頭,聲音抖得不成調子。
現場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壓抑到極致的喘息聲和角落里如蘭被嚇得死死捂住嘴、卻依舊壓抑不住的、斷斷續續的嗚咽。
穩住這混亂的局面,盛長權才將目光重新投向身邊。
明蘭跪在他身側,淚水混著血污在她蒼白的臉上留下狼狽的痕跡,那雙總是盛著聰慧與沉靜的眸子此刻只剩下驚魂未定和深不見底的自責,她按在他傷口上的雙手依舊在細微地顫抖,沾滿了屬于他的鮮血。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復雜難言,不過,他很快就掩下去。
“阿姐……你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盛長權在心中無聲地嘆息,他早已從蛛絲馬跡中猜到了明蘭的復仇之心,只是她選擇獨自承擔,他便裝作不知。
他能理解自家阿姐心里那份深入骨髓的恨意,也尊重她想要保護他“清白”的意愿。
但他盛長權,卻絕不會坐視阿姐獨自在刀尖上行走!
在這個對女子苛求到近乎殘忍的世道,一絲一毫損傷容貌的風險,都可能徹底摧毀她本可以擁有的安穩人生!
縱使計劃成功,仇敵伏誅,若阿姐因此損毀容顏,那所謂的“成功”又有何意義?
不過是以另一種方式將阿姐推入深淵!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不動聲色地將周圍的一切盡收眼底。
跟前的墨蘭早已癱如爛泥,眼中只剩下滅頂的恐懼,再無半分之前的瘋狂,而如蘭縮在不遠處角落,小臉煞白,驚恐萬狀。
周圍的下人們跪伏在地,噤若寒蟬,只有不遠處聞聲趕來的幾個管事婆子,臉上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電光火石間,一個清晰而冷酷的決斷在盛長權心中成型。
他決定選擇用自己的血,換來三個結果。
首先定然是要護住阿姐毫發無損,絕了她以身犯險的念頭,其次則是要將墨蘭這毒蛇般的惡意徹底暴露在陽光之下,釘死在恥辱柱上。
最后便是將自己置于無可辯駁的“受害者”高地,手握道義與悲情的雙重利刃,為后續的雷霆反擊鋪平道路!
盛家后宅這點陰私傾軋,于他胸中那幅關乎廟堂風云、天下大勢的宏闊棋局而言,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隅方寸。
只是,守護身邊至親至愛之人的平安喜樂,永遠是他棋盤中不容撼動、不容有失的核心!
然而,庭院中這死寂般的壓抑,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注定無法長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