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盛紘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和厭惡,感受著他掐在自己衣襟上那幾乎要捏碎骨頭的力道,聽著身邊周雪娘瀕死的微弱呼吸……
她所有的狡辯、所有的偽裝都土崩瓦解。
她知道,再抵賴下去,盛紘真的會殺了她!
“是……是我……”林噙霜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軟下來,淚水混合著鼻涕糊了滿臉,聲音嘶啞絕望,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癲狂,“是我做的……是我收買的張老四……是我雇的過山風……可……可我都是為了墨兒!”
“……為了楓兒啊!紘郎!”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迸發出一種扭曲的、不甘的光芒,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控訴:“憑什么?!”
“憑什么盛長權就能得到老太太的青睞?!憑什么他處處壓我的楓兒一頭?!”
“紘郎,楓兒他也是你的兒子啊!”
到了眼前這個地步,林噙霜索性也不裝了,她瞪大一雙眼睛,聲嘶力竭:“楓兒他科舉艱難,那他盛長權憑什么還能安心備考?!他若廢了手,考不了春闈,我的楓兒……我的楓兒不就有機會了嗎?!”
直到現在,林噙霜依舊選擇隱藏自己報復盛長權的最根本原因。
畢竟,當年衛恕意的事兒誰也沒有戳破到明面上來。
“墨兒傷了他是墨兒不對,可那點小傷算得了什么?!”
“他憑什么因此就得了老太太和大娘子的憐惜?憑什么?!我不服!我不服啊紘郎!我只是……只是想給我的兒女爭一條活路!”
“爭一個前程!我有什么錯?!錯的是這世道!錯的是你們偏心!!”
她越說越激動,涕淚橫流,狀若瘋魔,將心中積壓多年的怨恨、嫉妒和不甘,如同毒汁般盡數噴吐出來。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林噙霜的臉上!
力道之大,打得她頭一偏,嘴角瞬間滲出血絲!
盛紘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手指都在顫抖:“毒婦!你……你簡直喪心病狂!為了你那點齷齪心思,你竟敢買兇殘害手足!害人終害己,毀了楓兒一生!”
“這就是你爭的前程?!這就是你給兒女爭的活路?!你……你……”
盛紘氣得幾乎說不出話,只覺得心口劇痛,眼前陣陣發黑。
一旁的墨蘭早已聽得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
她終于明白了!
怪不得自己眼前出現了這么難堪的一幕。
可是……
墨蘭很難過,沒想到小娘算計失誤,竟然讓自己的親哥哥傷了右臂,失去了前程!
巨大的震驚、恐懼、怨恨、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荒謬感,瞬間淹沒了她!
她看著狀若瘋魔、口吐惡言的小娘,又看看暴怒如狂、眼神冰冷的父親,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整個人如墜冰窟,連哭泣都忘記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茫然和絕望。
“滾!給我滾!”
盛紘看著林噙霜那副死不悔改、扭曲丑陋的模樣,只覺得一陣陣惡心反胃,最后一絲力氣也被抽空。
他頹然地松開手,踉蹌著后退一步,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聲音疲憊而沙啞,帶著深深的厭惡和心死:“冬榮……把林噙霜關進柴房!嚴加看守!”
“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還有!”
盛紘看了眼周雪娘,眼中有著止不住的恨意:“把這周雪娘也給拖下去,找個郎中,吊住她的命,我還有話要問!墨蘭……給我滾回林棲閣跪著!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起來!”
“滾!都給我滾出去!”
他背過身,不再看地上那對主仆和失魂落魄的女兒,疲憊而沉重地揮了揮手,身影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無比孤寂和蒼涼。
冬榮立刻帶人上前,將癱軟的林噙霜粗暴地架起拖走,又將只剩半口氣的周雪娘抬了出去。
祠堂內,只剩下盛紘一個人默默地流淚。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盛紘一個人喃喃著,周身散發著縈繞不散的、令人窒息的絕望氣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