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西比爾。”鄧布利多簡短地說。
他看向病床另一側的剛剛睜開眼睛、表情古怪的菲利克斯,輕聲問道:“你和凱瑞迪交流得怎么樣?”病房里幾位教授睜大了眼睛,齊刷刷盯著菲利克斯的臉,想看出點什么。
菲利克斯遲疑了一下,“阿不思,你最好親自看看。”
鄧布利多平靜地對上他的視線,藍眼睛在半圓眼鏡下恍惚了一下,隨后發現自己出現在一片色彩斑斕的奇異世界:這里分不清上下左右,腳下空蕩蕩的沒有落腳點,四周是空曠幽暗的景象,仿佛置身宇宙。鄧布利多饒有興趣地打量周圍,盤曲的雙螺旋結構形成一道道金色的階梯,從近處延伸到無窮遠的視線盡頭。緊接著大片的藍色光球如閃電一般,輻射出一道道亮白色的電流,將僅有的一部分空隙填滿。金色和藍色彼此交織卻又涇渭分明,在互相接觸的邊緣形成大片晦明不定的光影。
“這里是……”鄧布利多慢慢地說。
“布巴吉教授的夢境。”菲利克斯簡短地回答。
說話間,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凱瑞迪·布巴吉,她的聲音比平時縹緲許多,帶著回音,仿佛來自曠野,而且她的語氣里充滿了困惑和恐懼,從四面八方傳來:“為什么……為什么沒有魔法的位置……”
鄧布利多表情肅然,開口解釋說:“暑假里凱瑞迪發生了意外,她接連拜訪了十幾位麻瓜生物學家,最后一次,她的情緒十分激動,可能那時候她的身體就已經出現問題了,魔杖對她發出了預警,但可惜和她交談的麻瓜教授懷疑她藏有槍支,沖上去打暈了她,然后報了警。我把她帶出來時,她變得魂不守舍……”
“米勒娃和我說過這件事。”菲利克斯露出回憶的表情:“在兩年前的麻瓜研究國際會議上,布巴吉教授就表現出了對生物學知識的好奇,但她當時研究的內容非常基礎,水平大概類似于一年級的漂浮咒?她的演講因為意外中斷,當時伊法魔尼的學生襲擊了布斯雷斯酒店……自那之后我很少關注她的研究領域和進展,但顯然布巴吉教授沒有放棄,這兩年她的研究越發深入了。”
鄧布利多注視著凱瑞迪·布巴吉的奇異夢境,“她無法理解那些新知識嗎?”
“比那更糟糕——她理解了,但無法納入已有的認知中。”菲利克斯說。
鄧布利多沉思了片刻,對四下里布巴吉教授飄忽的聲音置若未聞,“是另一套體系?與魔法產生了沖突?”
“魔法和科學。”菲利克斯輕聲說,“這兩者就像是兩個圓,千百年來各自發展出一套截然不同的體系,如果對比來看:魔法感性,多變;科學理性,嚴謹,彼此越發地涇渭分明,形成兩朵璀璨的文明之花……”
“但遺憾的是,我們的布巴吉教授誤打誤撞,發現了這兩者的交集。”鄧布利多感慨地說。
“就是這樣了,”菲利克斯說:“她的認知太偏向巫師了,作為一名巫師她無疑是合格的,但是另一方面,恕我直言,她的科學素養少得可憐,但她偏偏妄想用從生活中積累出的智慧去理解另一個邏輯嚴密的龐然大物,這很難不出問題。”
“原來如此。”鄧布利多輕輕吐出一口氣,望著眼前的夢境,“既然知道了原因,要解決凱瑞迪身上的麻煩就變得簡單了——可能還不止一種方法,具體用那種,我們出去后讓凱瑞迪自己選擇。”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他也想到了。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凱瑞迪·布巴吉遺忘掉這段記憶,再把她當做一個新入學的小巫師,重新梳理一遍自己的魔力。整個過程沒什么難度,當然,她不一定樂意就是了。
另一種方法更難,不抹去記憶,她必須在有干擾的情況下,重新接受魔法,穩固自己的認知。
但不管如何,想必鄧布利多都會警告她短期內不要再接觸這類‘危險的’知識。
菲利克斯有些遺憾,他的圣誕禮物還沒送出去呢,但他現在不敢送和麻瓜世界有關的東西了,誰知道會不會觸動她的神經。這件事也讓他警醒,他過去一直在暗中推動巫師和普通人的世界融合,現在看來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也許應該在二者中間建立一道緩沖地帶,位于開放與封閉之間,謹慎做出取舍……
有限度的開放?菲利克斯琢磨著。
鄧布利多嘆了一口氣,“她應該是幾百年來把這方面知識研究到極致的巫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