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也知道,從南京那個鬼地方活著出來的有幾個能安生?我那外侄的坦克車組被小鬼子一炮給點著了,他也被燒得皮開肉綻,還好同鄉戰友發現他沒死,給救下來這才撿了條命。”
馮三說著扭頭朝身后努了努嘴,周和尚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一個二十七八歲的上等兵正靜靜站在卡車旁邊。
只見他就這么面無表情的站在那不言不語,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有半張臉都是灼燒的痕跡,隨著臉頰一直延伸到了脖頸深處,或許那衣服底下的傷疤更加猙獰。
“阿彌陀佛,確實不容易…”
看到青年的慘狀,周和尚不由地感嘆一聲。他原本就是出家人,因為日寇當道再無心思念經,伙同幾個師兄弟下山參軍抗日,仗打到今天也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活著了。
馮三一看有戲,拉著周和尚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老弟啊,這不聽說你們連調到戰車營了嘛,我這侄子也沒別的本事,就是會開坦克這一手,你看要不跟你們連回去,看看后面能不能混上個坦克駕駛員。”
“啊!這……馮連長,這事你咋來找俺啊?”周和尚大感意外,沒想到馮三居然想在他這塞人。
“本來是想找老莫的,你也知道我們是同鄉,但今天他不沒來嗎。”
“不是,你想讓他去開坦克直接找戰車營那邊的人唄,俺們過去也只是當步兵,不搭噶呀。”周和尚一臉黑線。
馮三臉色微變,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地講道:“早就找過了,媽的那幫蛋色,都是鼻孔朝天的主兒,哪高興鳥我?”
說到這個馮三也是無奈,最主要的上頭已經派了一批司機過去,沒空缺了,他尋思先讓侄子進戰車營再說,沒準后面就用得上了呢?
“唉…這小子命苦哦,老家祖宅被鬼子給占了,我那妹妹妹夫也不知所蹤,他在后方養了兩年傷才恢復過來,傷愈后又回了部隊,這不現在在我手底下當個司機。”
說道這里馮三眼眶有些濕潤,外侄的悲慘遭遇讓他也是老淚縱橫。
“馮老哥,你也別…哎這…”
周和尚心眼直,見這番情景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實話實說:“要俺來講,留在輜重營多好,油水多不說風險又低,哪像俺們那邊天天都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的,冷不丁就去見佛祖了。”
“我也說過,但那小子死犟,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再開上坦克殺日本人,為父母和死去的戰友報仇,要不是他一直纏著我,我也不高興這般麻煩。”
馮三嘆了口氣,左顧右盼見無人注意他們,摟著周和尚的脖子輕聲講道:“你們連不也在補充兵員嗎?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不都一句話的事?放心好了,后面有好東西老哥哥還不想著你們嗎?真是的…”
周和尚認真想了想也是那么回事,這老狐貍可不敢得罪,別看他官不大,好幾個營的物資都歸他管,沒準后面還真得求人家辦事的。
“那中!你讓他過來給俺瞧瞧,先說好啊,上了戰場誰也不敢打包票,后面他混不混得進裝甲連俺可就管不著了。”
“好說,好說,只要在戰場上稍微關照一下就成。”
馮三面露喜色,這件事終于成了,他立馬轉身向那名青年喊道:“陳糖,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