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失魂落魄的初鹿野大吾和島田兩個人看到白霧中逐漸清晰的兩個人影時,沒有人能體會他們當時的心情。
就如同也沒有人能體會小初鹿野和小亞衣的心情一樣。
兩個小女孩說是衣衫襤褸都不為過,膝蓋上、手臂上、臉上到處都是被樹枝劃傷的傷口,尤其是小初鹿野,因為只有她能聽到明日川指引的方向,所以她得在前面摸索道路,偶爾走得急了或是一個不小心摔倒,便有可能被旁邊叢生的荊棘給劃傷。
“是花沢!是我的女兒!”
初鹿野大吾原本是癱坐在地上的,見了那小巧的影子,也不顧上形象了,幾乎是踉蹌著飛奔過去,一把抱住了初鹿野。
淚水早已哭干了的小初鹿野只是干張著嘴,沙啞著發不出聲音來,只有離得近了才能從她的喉嚨里聽到些許好似打呼嚕一樣的嘶啞話語。
“爸爸……”
小初鹿野開口第一句話便如同一桿重錘狠狠砸在初鹿野大吾的心頭,留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她紅腫的眼睛用盡全力,終于擠出了一道淚痕。
“花沢……花沢!”
大吾緊緊抱著小初鹿野不松手,三十多歲的漢子也流下了眼淚。
島田站在一旁,鼻頭也是一酸,但終究是強忍著沒哭出來。
山崎亞衣被晾在一旁,她也是哭花了臉,還因為摔跤導致臉上滿是泥濘。
見花沢都有人抱著安慰,小亞衣也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父親,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前走著,但山崎野俊就站在那里,居高臨下冷冷地盯著她看。
一個……兩個……三個……
小亞衣踉蹌蹣跚的步子越來越慢,她瞪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父親,滿身的人格缺陷仿佛是散發著惡臭的腐爛傷口依次出現,然后遍布了他的全身。
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寒意緊緊包裹著山崎亞衣,她從自己父親身上看到了一個比陌生人都要冷漠的內心!
她幡然醒悟,母親死了以后,父親便和她形同陌路了……
她始終都是自己母親的附屬品,在親生父親眼里,不過是一個工具罷了。
劫后余生的時節突然明白了這樣殘酷的事實,再加上旁邊有初鹿野父女的對比,小亞衣目光惶恐地看著自己父親,反倒是不自覺的后退了半步。
“貓頭鷹先生,貓頭鷹先生!”
沉浸在父愛懷抱里的小初鹿野忽然回過神來,抬著頭叫喊著,嘶啞的聲音在林子里顯得那么慌張。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貓頭鷹先生不見了!
見自己女兒的反常舉動,初鹿野大吾松開了手臂。
小初鹿野扭頭沖著身后的林子高聲叫喊著:“貓頭鷹先生,貓頭鷹先生你在哪兒?你跟我回家吧!”
無人應答,小初鹿野著急地甚至想要跑回彌散著白霧的神宮林,沒有注意腳下便被一段朽木絆倒了。
島田手疾眼快,一個箭步沖了過來及時拉住了自家小姐,但小初鹿野卻不以為意,依然在呼喚著她口中過的貓頭鷹先生。
那專屬于小女孩的嘶啞聲音有些凄涼地回蕩在林中。
但明日川卻聽不到了。
幻境仿佛鏡子一樣崩碎,片片記憶碎片碎成殘渣掉落一地,然后被窗外照進來的月光融化,最后變成了流光,與滿地月色交匯在了一起。
明日川坐在床上,額頭上滿是汗水。
“終于回來了。”
呢喃一句,拿過那個牛油果殼的手機,看了看時間,也就才過了十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