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路明非感覺自己整個都被丟盡了深海之中。最初的時候,他離海面如此很近很近,漣漪都清晰可見,似乎只要他刺破薄薄一層水面就能觸碰到光明。
但是他的身體似乎又像是被綁住了沉重鉛塊,不斷下沉,觸手可及的光芒又不斷消散,無邊無際的黑暗從海底涌來,又一次把他吞沒。
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路明非的大腦開始刺痛,他的心潸然悸動。
他想起來了,當初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這樣的深海里,第一次見到繪梨衣,緊緊地抱住了她。
路明非努力的睜大的眼睛,拼命的向上游,但是這一次,他沒有看見那一道宛如天使的身影,也沒看見繪梨衣那如漫漫如海藻的暗紅色長發。
腦袋越來越昏。
麻醉劑開始生效了,最后一絲微光也從路明非的世界里消失,只剩了永遠不會消失的黑暗,繪梨衣沒有出現在他的世界里。
不要!
路明非在海底拼命地大喊,似乎嗓子都要被喊破,字字染血,然而他的世界里已經空無一人,無人能聽見他撕心裂肺的慟哭。
在醫生的眼里,路明非安靜地躺在病床之上,像是個死尸一般一動不動。
手術刀劃破了路明非的身軀,藏在他身體中日本刀碎片被醫生挑揀了出來。
“別看。”
源稚生擋住了繪梨衣的眼睛。
給路明非做手術這間病房完全是為了繪梨衣準備的,為了方便監測繪梨衣的身體狀況,所以用的是玻璃幕墻,天花板上還配備有攝像頭,很容易就讓人看清楚了里面進行的手術。
繪梨衣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病房之中的手術,源稚生以為是繪梨衣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所以勾起了好奇心,才會一直看下去。
手術的過程雖然不是戰斗,但是也是一樣的血腥,血腥的場面對于龍血來說一向具有很高強度的刺激性,源稚生擔憂繪梨衣本就不穩定的血統會被這樣的場景誘發不好的變化。
“少主真溫柔啊。”
看見眼前發生的這一幕,烏鴉有些感嘆。
源稚生的家臣三人組知趣地沒有打擾這對兄妹,遠遠地站在房間的另一邊。
櫻也難得認可了一次烏鴉的話,點了點頭,眼瞳明亮目光閃爍。
既然源稚生阻止她,繪梨衣也就移開了眼睛,沒有再看下去。
其實繪梨衣并沒有在看手術的場景,她只是在回憶這個“路明非”“本部的專員”和她看見的那個小龍人是不是同一個人。
另一方面,繪梨衣也是有些太無聊了,她出來得太匆忙了,除了腰間的長刀什么都沒有帶。
游戲機、玩偶什么的都放在房間里,但是現在她的房間卻被路明非占據了,繪梨衣自己也無法進去。
即便是已混血種的身體素質很少會發生感染的情況下,手術進行的過程中還是不能有外人進入,所以繪梨衣不能回去取自己的玩具打發時間。
這讓她除了對著房間里路明非發呆之外無事可做。
時間就在漫長地等待中一點點過去。
外邊仿佛要把東京都淹沒的大雨終于漸漸小了下來,變成了零零星星的細雨,雨聲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