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路明非以為自己聽錯了。
也怪不得路明非愣了一下,單純從畫面上來看,路明非和源稚生從見面到現在也就談了一會兒游戲,另外就是繪梨衣給源稚生看了幾張照片而已,真正的議題還沒有開始談。
路明非自然不清楚源稚生的心路歷程,所以不明白源稚生為什么沉默了一下之后,就爆發了這么劇烈的情感波動。
他好像認可繪梨衣離家出走了。
路明非手不自覺接過了源稚生遞過來的手提箱,手提箱拿在手中還有些沉甸甸的,路明非感覺得到手提箱的重量,只是他腦子還有些迷茫……
自己和繪梨衣這么輕易地就把源稚生說服了?
可我這不是還什么都沒有說嗎?
實不相瞞,路明非私下里還是為今天的見面排練了好多次,把很多的情況都考慮到了。
無論今天源稚生到這里來要破口大罵還是直接動手,路明非都有所準備,路明非心里也很是準備了幾句富有殺傷力的臺詞,像是——
你懂繪梨衣的痛苦嗎?!
你知道被關在狹小的房間里是什么樣的感受嗎?!
繪梨衣不是你的傀儡!她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
你太自私了!
為了保證自己能有氣勢地說出這些話,路明非還在風間琉璃這個歌舞伎演員的幫助下排演了很多次,仔細練習了從拍桌子再到面部表情、怒吼語氣的一系列動作。
還在公寓里的時候,最后練得路明非手都拍紅、嗓子也吼啞,達到了最好的效果才停下。
就連繪梨衣都舉著小本說,這個樣子的路君好可怕。
現在這個小圓桌和桌子上的玻璃杯都是路明非特意為吵架場面準備的道具,用風間琉璃的話說就是,吵架吵到最后,你就把大力把桌子掀掉,在一干玻璃杯碎裂的聲音中,你的語言會更加有震懾力。
結果,源稚生沒談幾句就怒氣沖沖地表示“你們愛咋地咋地吧”“爺不管了”“滾吧”。
路明非這辛辛苦苦準備了這么久的東西,似乎都要浪費了。
眼前的這個源稚生實在是開明得讓人意外,以至于路明非都有些懷疑這個源稚生是不是被奪舍了。
“我可以允許繪梨衣不回源氏重工。”
“但是——”源稚生提高了音量,語言迎來了轉折。
“我必須完全了解繪梨衣的動向和身體情況!如果繪梨衣身體出現問題,我要立刻把她帶回家!”
看見眼前這兩個人都是一副沒太反應過來的樣子,源稚生嘆了口氣。
“既然繪梨衣在外邊過得很開心的話,我并不介意讓繪梨衣在外邊待一段時間,等到她玩累了再回家,但是我不允許繪梨衣冒著風險在外邊玩,這是我的底線。”
“我肯定會保護她的安全。”路明非點頭。
“不一樣,你把這件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源稚生看著路明非說,“繪梨衣的身體狀況比你想象得要糟糕許多,她身體的惡化不是單靠這些藥物就能抑制的,否則蛇歧八家沒有必要給她配備這么大的一個醫療團隊,準備這么多醫療設備。”
“從很小的時候,繪梨衣就會忽然暈倒,亦或者是忽然地出現器官衰竭之類的癥狀,但是這些衰退的器官又會在龍血的作用下重新恢復功能,她體內的龍血一邊強化她又一邊摧毀她,繪梨衣的身體于是總處于‘強大’和‘虛弱’兩種交疊狀態之中。”
“強大的繪梨衣連我都打不過,可是虛弱的繪梨衣卻都不用外人對她做點什么,自己就會暈倒,這些藥物只能抑制繪梨衣體內的龍血繼續侵蝕她的人類血統,卻無法避免她陷入虛弱的狀態,因為她本身的血統是無法抑制的,這么說你懂嗎?”
路明非回頭,繪梨衣就低下頭不去看他。
繪梨衣目光躲閃的這個樣子,這也反過來證明了源稚生這些話的真實性。
“我和她在外邊玩了這么久,并沒有發現她會這么虛弱。”路明非顯得有些低沉。
上一世,繪梨衣最后確實很虛弱了,可路明非只以為那是她沒有按時用藥的緣故,沒有考慮到繪梨衣就算按時用藥也會存在這么嚴重的身體問題。
繪梨衣病房內有這么多專業醫療設備在,他早該想到想到這一點的,是上一世的經歷把他誤導了。
繪梨衣也注意到了路明非情緒不太對勁,于是輕輕地扯了下他的衣角,對著路明非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示意他不用擔心,自己身體狀況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