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父道:“微微,你過來。”
陸探微走到陸父跟前,陸父嚴肅道:“之前的事情都忘了,餓了這么久,吃人死人是常有的事,別總記在心上,忘了這些事,以后就好了。”
外人聽來,這不過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關心之詞,只能說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再多的便是要感嘆災民的艱難。
陸探微愣了一下,答應道:“好。”她知道陸父想說的是她殺人的事,災年死幾個人是很正常的事,民不舉官不究,就是官府想糾察,怕也沒有證據,既然如此,不如忘掉。
陸父湊到要雇人的那邊聽。有人喊:“要小廝,一個月10錢,管飯。”有人喊:“要女婢,一個月1兩,管吃管住。”有人喊:“李老爺要人扛包,一天10錢,有沒有人來?”
......
每個人面前都圍繞著一大堆的人,被選中的滿臉笑容,仿佛得到了救贖。沒選中的滿臉失望,繼續去別處尋找機會。
但陸父聽了半天,也不過是些奴隸苦力的活,這些工作并不在他的心里預期內。陸父拉著妻女道:“咱們進城再找工作。”
陸探微母女隨著陸父進城,誰知到了城門前卻被攔住問道:“可有生計?”
陸父道:“我是秀才,準備進城找工作。”
守城的人道:“那不行,是什么都不行,得有生計才能進城。快走,不要讓我趕你們。”
陸父愕然,急道:“我是秀才,進了城找個生計不難的,你先讓我們進去,我就能找到了。再說,朝廷早有命令,讓各個縣城救濟災民,你難道要違抗朝廷的命令嗎?”
守城門的一把推開陸父,將陸父差點推個了跟頭。他啐了一口,不屑道:“我不知道朝廷的命令,我們縣尊讓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你有本事找我們縣尊去。不過一個秀才,能什么!”
陸探微跟陸母扶住陸父,才免了他摔倒。不過陸父臉氣得通紅,指著城門說不出話來。
要女婢的剛好選了人要回城,守城的殷勤跟這穿著富貴的婆子說笑,態度謙卑至極,跟剛剛完全是兩幅模樣。
婆子隨意看了陸家人一眼,道:“他們這是怎么啦?”
守城的道:“您也知道,最近不少刁民想強行進城,咱們縣城哪有這么多糧食給他們吃,這不,賴著不走呢!”他嘆了一聲,滿眼無奈。
婆子也不在意這些,這些人隨處可見,不足為奇。
陸父何時見過這樣的事,被當著面侮辱,他又豈能不出聲。“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守城人哈哈笑出聲,指著陸父三人笑得直不起身來。
婆子突然咦了一聲,問陸父道:“我家主人正要奴婢,你家姑娘可愿意去?若是愿意,我可帶你們一起進城,也免了你們繼續受苦。”
陸父怒道:“我好歹是秀才,豈能做此賣女為榮之事?你們死了這條心,我就是餓死,也絕不會做此事。”
婆子猶豫了一下,又看了陸探微一眼,只見這丫頭滿面臟污,看起來也不像是個美人,算了,免得麻煩。她搖搖頭,就放棄了此事。
不過陸家卻不能在這里繼續待下去了,婆子雖然沒有說什么,但守城門的這些人很能做主張,非要替她將這口氣出了不可。
陸家人只得繼續往前逃難。他們還沒離開,便看到一處災民在暴動,他們拿著竹竿,拿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武器,看到人就砸,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守城的人也顧不上對付陸家人出氣,連忙進去將城門關上。
陸家人就這么被卷進了暴動,為首的一把柴刀連砍數人,將城外的有錢人都砍了干凈,又振臂高呼,“兄弟們,這些狗官不管我們死活,我們自己管,跟著我一起搶糧食,吃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