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肩輿上,今日終于卸下一副重擔。
這兩日他一直心情低落,他知道自己也不只是為了多尼焦躁。年年此時,他都要褪一層皮。
皇帝進來時,太后還是怔怔的。
“皇額涅,兒子跟他們說事,來晚了。額涅叫兒子何事?”皇帝仔細打量太后,有點擔心。
他在前朝跟大臣周旋時,最放心的就是后宮坐鎮的太后。他一路不容易,可最不容易的是太后。為了自己承繼大業,太后可謂費盡心力。要不是太后推著他,玉琦走后,他早就失了這份心勁兒了。
伺候的人都知趣的退出去,掩了門,大黃總管親自把守著。
“皇帝,這些年,咱們娘倆守著這份基業不容易,我知道你心里不快活,只是玉琦走了都十年了,該忘就忘了吧。”
“額涅!”皇帝頓時覺著一身燥熱,聽到玉琦的名字就煩躁不安。他伸手去解領子的盤扣,最后竟一把扽了下來。
“這幾日,我每夜都做噩夢。夢醒了只覺得心亂極了。后來仔細想,才算到后日是玉琦十年忌日,日子過的快,一眨眼啊,她都走了十年了。”
皇帝惱恨極了,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自己的吉壤,他的玉琦已經在那里等他了。路不算近,要兩日兩夜,今年卻沒走成,都是多尼那個老匹夫拖延軍務,不然早兩日處置完北征大事,今兒個他都啟程在路上了。
今年是去不成了,他提起來就惱怒的什么似的,偏太后這會子又跟他說什么玉琦十年忌。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太后知道自己兒子的性子,知道自己不管怎么隱晦,只要提到玉琦,皇帝定會惱怒,所以干脆開門見山。
“皇帝,我找人替玉琦超度,本來沒打算告訴你,就在這慈寧宮小佛堂里,盡盡我們婆媳的心。誰知她又托夢來了,說這十年不肯走,為的也不是你,是為了那個烏林珠!”
皇帝聽到這兒,再也忍不住,手一拂,手邊的熱茶盅掃落在地。門外站著的大黃嚇得腿站不直了,打起了彎。
“她,,,她,,,她為什么要記著那個賤人!朕就是為了不讓那個賤人再下去折磨她,朕就是要那個賤人生生世世見不得光,”他越說越是惡狠狠,猛的拍了桌子吼道,“朕要她生不如死,朕要她活著日日后悔愧疚!”
太后靜靜的望著一地的茶水瓷片。
就知道會激怒他,可她也沒選擇。
也許今日可以一了百了。既然是根刺,不如就今日拔掉它,長痛不如短痛,日日這么避諱,藏著掖著不是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