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這么久,沒了奶奶阿瑪呵護,身邊一個可依仗的也沒有,她都習慣自己單獨面對一切了,這時候他闖到這黑囚牢里,對她說自己來晚了。
這可戳了她的肺管子,一肚子怨氣不知打哪兒噴薄而出,本來她還掙扎著想抖出一句硬氣話,張了半天口,話沒說出口,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眼淚一涌出眼眶,就止不住扯線般的落,這幾個月來的委屈害怕,跟淚珠一起爭著往外跑。
眼前的姑娘捂著臉在那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要把天哭塌了,廣祿只覺得自己束手無策。他不慣見這場面,他打交道的都是男人,都是那種要殺要剮隨便,眨一眨眼睛爺都不是好漢的,是以他習慣了有話直說,哪見過這哭天抹淚,頓時沒了主意。
素格哭了一會兒,抽抽嗒嗒道,“我可太丟人了。主子您別搭理我,這些日子事太多,都壓心里底兒了,容我哭夠了再給您當差。”說完又嗚嗚咽咽,這會沒聲,只是越不敢出聲顯得她更是滿肚子委屈。
她還是怨廣祿。可被丟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連皇后娘娘都把她忘了的時候,就他來瞧她了。現在廣祿是她的希望,能不能活下去說不定要指他。萬一惹惱了廣祿,他一怒之下甩了自己走了,就更沒人搭理她了。素格不是牛心左性的,也會瞧時勢。
廣祿枯眉干瞪眼,想勸又不會,思忖了一會兒,知道她這會兒心里糾結著,滿肚子委屈無處訴,索性也不問了,由著自己性子,站起身直走到她跟前,將她攬了起來,摁了她的腦袋在自己胸前。
素格哭的正痛快,只覺得被拉入一個溫熱的懷里,堅實的腔子跟磐石一般,頓覺不那么孤單了。原來依靠依靠,有靠就有依。她還沒哭完,不肯停下來,想了一息就不管了,接著嗷嗷的傷心。
廣祿順著自己的想法,他只希望素格知道,有他撐著她。瞧素格沒反對,暗喜這次沒做錯。他猶豫著這會兒該不該圈手去摟住她,只是那樣看起來太曖昧了些。
素格呢,覺得有人把腔子借給她靠著哭已經很好了,旁的曖昧羞恥什么的她想不到。其實她不知道,這會兒要被外面人瞧見,半點瞧不出什么私情暗授——兩個人就像頂著的兩塊大石頭,硬邦邦的,生架在一起,瞧著都硌得慌。
廣祿低頭去看,素格烏黑的辮子有些凌亂,脖頸兒卻細膩白皙,羊脂一樣散著誘人的光。他慢慢舉起手,試圖去撫摸下那根大辮子。他倒不是沒有過女人,但碰到素格,就生怕她不喜歡,她不喜歡了,他跟著就會很喪氣。
她偎在自己懷里,哭的蕩氣回腸,跟她性子一樣,不藏著掖著,可要說也真是沒心肝,人家都算計到這樣,她只能稀里糊涂的哭。
不過廣祿心里還是很受用。要不是有這一遭,她在他面前總一直那樣矜持下去,哪里能夠得到她呢?有了這一回,以后他也有了勇氣跟她親近。再瞧她乍著胳膊,也不會兜著自己的腰,廣祿悄悄的拉了她的手往自己腰上環。
素格終于哭暢快了,才發覺自己居然抱著廣祿。忙直了身,見眼前正對著廣祿的胸前已濕了一片,就不好意思起來,怪不得她做不了妖妃,她連眼淚都比別人多的多。只是廣祿身材也實在太好,看上去硬冷,抱上去溫軟。
一邊齉著鼻子道,“主子爺,您擔待,興許這是奴才活著最后一次哭了。”
廣祿哂笑道,“什么活著死了的,你是二爺我的人,爺沒發話,你且不能死,不過就你這樣笨,以后哭的時候只怕也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