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高權重之人,行事百無禁忌,有些在當時的情形下不得不那樣處置,可只要拿出來講,就是各種不妥。
再加上他得罪的人不少,隨便夸大幾條,添加幾筆,都是欺君死罪。
所以,自古權臣必要有個在身后力挺他的主子,才能保得住命。
多尼捧著匣子,撣撣膝襴跪在青磚上沉聲道,“太后拿這個出來,是信了里頭的這些誅心之語?奴才替主子打理朝務,又怎么可能事事盡如人意?就算這些都是真的,可奴才擔保有一條,奴才從來沒有貳心。”
他這會子極憤怒,這些話,聽聽就算了,舒蘭拿來給他瞧是什么意思?
難得她也相信自己想做皇帝?
舒蘭細細瞧著自己阿瑪臉上的表情,大約猜得到他的心思,覺察到他此刻出離的憤懣。
她抬抬下巴,示意海若取過匣子。海若取了匣子往后邊放好,默默站了回來。
“阿瑪,我自然不信,可您替我想想,大行皇帝剛走,下頭遞上來這么些折子,都是指向您的。不瞞您說,我看完了手都抖的不成樣子,摔了幾個茶盞。”她親自走下地平寶座,扶了她阿瑪起身坐下,這才回到寶座坐下。
她屏屏呼吸,接下來要說的話,她沒有十足把握。
想一想,努嘴示意,海若往隔間里去,領了一個人出來。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公子,身著錦繡,面目清秀,隱隱有幾分像德祿。
小公子隨著海若出來,眼不斜視,給舒蘭行了禮。
舒蘭輕咳一聲,道,“承恩公在那里坐著,過去行禮。”
多尼一見那小公子,脊背僵硬了,手卻微微發抖。
“兒子巴布海請阿瑪安。”
巴布海穩穩的屈膝,這禮行的十分像樣,可見素日教養的十分用心。
多尼胸中一陣翻騰,不過他多年積威猶在,望望舒蘭平靜的一張臉,開口道,“起來吧。你怎么進宮里來了,你額涅呢?”
巴布海依言起身,抬眼瞧他,“額涅也跟兒子一起被接進宮了。本來兒子不想來,可這些日子都見不到阿瑪,不知道阿瑪病得可好些,就來了。”
當著太后,他說一半,藏一半。
接他們的人說是多尼派來的,他不信。他們住的地方極其隱蔽,阿瑪囑咐過,除非是他的親隨,旁的人都不能信。可奉命保護他的人死的死,抓的抓,他不想來也不行。
巴布海接著問,“阿瑪,咱們什么時候回家?兒子最近讀的書,還有好多地方不明白,一直等阿瑪來,阿瑪您怎么總不來?”
舒蘭聽著巴布海的話,心里有些不舒坦。
德祿在多尼這里,總是老鼠見了貓,避之不及,從來也沒敢這么親昵的跟多尼說話。瞧巴布海的樣子,多尼必定十分寵愛,所以才敢抱怨他不回“家”。
所以,其實阿瑪心里,這個小孩子,才更像他的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