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廣祿是被迫流放戍邊的,里頭跟這位二姑娘就有關系。所以心里膈應,橫豎便不樂意素格跟著,可有什么轍能將兩個人打散呢?
這天夜里忽然想起一個人,第二日早上便放了信鴿,事情辦了,拍拍手往回走,見著成安咧嘴一笑,成安忙著伺候王爺,還有一應吃喝拉撒要招呼,見了他想躲,沒想到他沒纏上來,扎手瞧著七爺背影,這位爺莫非中了邪了?
那九人沒到,消息遞回來了,知道翠微安然脫了險境,素格放心多了。還有一個消息,依墨在府里扮她如今得了雅布的默許,她不在府里,跟太后娘娘沒法交待,所以依墨日日憋在院子里哪里都不能去,天天鬧心。永常為了放她走的事,結結實實挨了頓板子,把他奶奶急的,又哭永常,又惦念她,只好成日跟福晉去哭。
又走了幾日,進了喀爾喀的界內。
快到正午時分,車停了下來,探頭一瞧,遠處一列列的旗子在風雪里招展,風吹過,呼啦啦一通響,中間一面大旗迎風凜凜,上頭一個大字“簡”。素格便明白,小簡王的儀仗就在前頭。
她的傷沒好利索,廣祿不放心,不肯就讓她回。只得跟著繼續走,她知道,遲早要遇到鄂扎小王爺,卻沒想到這么早。
其實她在心里一直也惦念草原,還有草原上的人。
這里頭,自然也有兒時的玩伴,和差點成了一家子的鄂扎。
成安來接她,前頭搭了營帳,草原人講究,接風必得有酒,做主人的不盡心,就是怠慢,不歡迎客人。
鄂扎的接風酒應該是真誠的,當年跟阿敏的王位之爭,才過去一年,那會兒不是怡王替他助陣,也沒有他的今天。
大帳里暖融融的,炭火放了一圈,所以外頭雖飄著雪,帳里卻是溫暖如春。
只是接風,陣仗卻很大。
迎出一百多里地的誠意,在酒香里傳遞的十足十。
廣祿跟鄂扎正圍著圓桌子低頭說話,他身旁坐了一個圓臉女子,是草原上的打扮,辮子上綴滿綠紅松石,膚色微黑,一雙眼睛卻極亮。
見了她進來,鄂扎一愣,眼睛微瞇著看向她。
廣祿指了她笑道,“小王爺,都是故人,不會不認不出了吧?”
鄂扎極快的恢復了平靜,起身拱手,“長亭一別,以為跟二妹妹再沒機緣相見。”
時光流水,不過幾百個日夜,鄂扎如今真是像王爺了。
素格心里有些酸楚,墩身回了禮,微笑作答。七爺乜眼瞧著,頗有興味的瞧。
他是風月場里的老積年,三個人一瞬間的尷尬全落入眼里,這里頭必定有故事。他就說,他這個哥子太實在,這個二姑娘手段了得。
鄂扎待眾人坐定,端了一盞立身道,“王爺跟七爺路上辛苦,雪天北上,喀爾喀沒旁的,這份心腸是熱的。”二爺廣祿瞧一眼素格,微笑不語。
七爺喝了一盞,酒勁遠比他喝過的酒都大,興致一下子提了起來,抓著鄂扎拼酒。
酒場子點了起來,素格瞧著眾人喧鬧,她素來是只會看人去熱鬧的。
三位爺今晚上定然是要醉的,素格的好處就是隨遇而安,草原上的熱鬧是直通通的,不藏私,不像京城的人喝酒,暗自揣測各自較勁,話都藏著,不肯擺明面兒上。
一回頭,鄂扎的圓臉福晉直勾勾的望著她,不冷不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