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靜靜聽著,未有言語。
“我方才瞧著,您停在院外的馬車像是為官的規制。”她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敲著:“同在朝中為官,大人與此事可有關聯?”
老者并未料到眼前的女子將事因猜了個十乘十,一時無處作答。
“祖父的確在朝中為官,曾與那將軍府多有不睦。”男子見祖父半晌不發一言,有些心急,連忙說道:“姑娘是說,那將軍府邸怨氣太重,沖撞了我祖父嗎?”
“并非如此。”秦柯搖頭:“你祖父的夢魘并非是惡鬼作祟,而是心疾。”
“姑娘可有手段能使?”男子追問道。
“那便要問一問你的祖父了。”秦柯覆手,手中是一壺早已備好的紅塵酒:“心病還需心藥醫。”
她自顧自倒了一盞酒,遞上前去:“如今這將軍府滿門已滅,可您的心愿似是并沒有了結干凈?”
老者垂眸:“姑娘所言不錯,將軍府確實是我的手筆。我本以為如此一來,自己多年執念便會了結,可如今卻……”
“后悔了?”秦柯插道。
老者只深深嘆了一口氣,并未言語。
“您將這紅塵酒喝了,把此事的來龍去脈與我說上一說,興許我能為你結了這心結也未可知呢?”
“只是……”老者沉吟片刻,似是下了什么決心:“也罷,我已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有什么說不得的呢?”
他伸出手,將盞中酒一飲而盡。
秦柯亦為自己斟了一盞,款款坐回原處。
“那年,我原本想著,要尋個機會將她殺死的,若是不能,也要舍了性命傷她幾分。”老者閉了眼,艱難開口。
…………
章纓眼前的畫面逐漸化作虛影,她晃了晃頭,一道白色的光將她的視線包裹。
茫茫一片,空無一物。
“凝神。”秦柯的聲音似是從極遙遠的天邊傳來。
章纓連忙閉目凝神。
再睜眼時,已看得到模糊的景象。眼前似乎是一個莊子,院子里有一個小男孩在用木棍戳著樹上的果子。
果子一晃一晃,終于落了下來,正砸在他的頭上。果子裂成兩半掉在地上,男孩愣了半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即便十分模糊,章纓還是認出了那個男孩,正是她養了多時的小竹妖。
“方才我記憶中的老者,想必你也猜到了,是你要尋之人。”秦柯的聲音再次傳來,仍是遠在天邊。
“往后便是他當日分享給我的記憶。你若要看,需得靜下心神。于記憶中窺探記憶,有些兇險,你若神絲不穩,會遭反噬。可記住了?”
“好。”章纓輕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