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修養了數日,身上的傷雖好了,可待人卻再也不是笑意盈盈的了。她的眼中毫無熱切的喜悅與情意,只余滿目冰冷與麻木。
她在凡間殺了人,本也是有因有果,眾妖并不十分在意,仍愿意接納她。可如今她竟無緣無故想要殺掉洛白,此事就完全變了性質。
那是只有“惡貫滿盈”的魔族才會做的事情,細想當真可怕。
眾妖人人自危,紛紛四散各處去尋杳溪,想要問個清楚。
杳溪被牡丹花妖押解回來時,手中滿是干涸的鮮血,但并不是她自己的血,顯然是洛白的。
看著氣若游絲卻仍努力笑著叫大家不要擔心的洛白,眾妖憤憤地叫嚷著讓胥箬處置了杳溪。
理由自然是將她留在谷中太過危險。不知何時,這個滿目仇恨的“魔”就會突然將匕首伸向同族。
胥箬雖心中驚懼,但念及昔日情分,并未立刻將其處置,只出言問道:“為何傷他?”
杳溪跪坐在地上,雙手被草繩捆在身后。她抬起頭,臉上仍掛著癲狂的笑;猩紅的眸子瞪得渾圓,聲嘶力竭地吼道:“負心郎,不該死嗎?”
似是覺得不夠痛快,狠狠吐了一口血沫又道:“這天下的男子都是一副德行,我今日所為,不過是在幫你。”
眾妖知曉她是被男子傷了心,瘋魔了,開始無差別的仇視著世間所有男子。一時心中唏噓,不知該說些什么。
洛白撐著虛弱的身體坐起身來,低下頭看向杳溪,一字一句說道:“這世間并非每個男子皆是負心薄情。你被傷了心,只是你遇人不淑,不該遷怒旁人。”他說得極輕極緩,卻也極認真。
這本是一句勸慰的話語,不知怎的就點燃了眾妖的怒火。“牽連無辜”、“隨意傷人”、“殘害同族”這類辱罵如利劍般向杳溪戳去。
杳溪不甚在意,只冷冷扯了扯嘴角諷道:“同族?他也配?”
眾妖見她仍不知悔改,更加憤怒。紛紛撿起地上的小石子丟在她的身上。
偏偏黑熊精是個死心眼的,見大伙兒皆咒罵并丟著小石子,不愿落后,竟又去一旁搬來一塊巨大的石頭。
胥箬伸手攔下,有些頭疼。
“你走吧。”她轉過身去背對著杳溪:“離開無憂谷,何時想通了再回來。”
她并未要了她的性命,也并未叫她永遠不可回無憂谷,只說要她離開反省。如此不輕不重的處置,一些狂熱崇拜洛白的小精怪雖心生不滿,卻也不敢出言反駁。
“為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寄言癡小人家女,慎勿將身輕許人。”杳溪瞇起了眸子,癲狂大笑著,眼角笑出了淚,仍在笑著。
眾妖將她架起,向谷外走去,她口中只說:“這世間男子皆是薄情郎,你如此心軟,定會毀在他手里。”
胥箬看向洛白,他正望著她,滿面擔憂之色。她握著他冰涼的手搓了搓,安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