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誰受到傷害?”胥蕪似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笑出聲來:“怕胥箬受到傷害嗎?”
她緊緊盯著露楓的眸子,附身貼近。聲音陰森尖利如鬼魅:“可胥箬已經死了。”她掰著露楓的頭,使他能將自己看得更清楚些:“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露楓心中驚赫,頭腦發木,舌頭打結:“你,你……”
“我?”胥蕪松開了手,后退一步:“我是胥蕪。阿姐已經死了。”她拔下頭上的發簪,對著露楓丹田之處狠狠戳了下去。
“咣當”一聲。
露楓閉著眼,并未反抗。幸而胥蕪也根本沒打算傷他,她松了力道,發簪在她手中滑過,落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她原本握著發簪的空拳堪堪停在他的腹部。
“就是這里。”看著渾身僵直的露楓,胥蕪仍是陰冷開口:“一把匕首插入她腹中,生生剖了她剛剛修煉成的凝魄。”她搖頭苦笑:“你愛慕的胥箬,早已經魂飛魄散了。”
她似是沒了力氣,蹲下身,雙手覆上面頰,仍有淚自指縫中流出。
露楓立在原處,心中掀起一場驚濤駭浪。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僵直在那處,萬分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正掩面哭泣的女子。
看著看著,他似乎也忽然明白了胥蕪方才為何會罵他懦弱。若當日他再堅持些,再死皮賴臉一些,或許今日的情形會不一樣。
當年露楓被洛白的突然出現攪亂了表白心跡的時機,之后幾日又見洛白時時跟在胥箬身旁癡纏。他氣得不輕,又無可奈何,只好回了北山閉關修煉。
一向一根筋的他退了一萬步,想著洛白到底不過是區區一凡人,縱使有些妖的血脈,也活不過百余歲月。
他拿他束手無策,便干脆將他熬死算了。他的樣貌并不俊郎,也不會甜言蜜語。較之于那個小白臉,別無長處,唯有命長。
不過百年,轉瞬便過去了,屆時他出關修為大漲,可以日日守著胥箬,陪著她。
抱著如此心思,露楓閉關百年。剛出關時,乍然聽聞洛白遁走,還有些竊喜。暗自慶幸著,覺得這下胥箬心中定然不會再有那洛白的位置了。
胥箬變得冷淡,他也并未在意,他樂觀的以為自己還有長長久久的歲月可以打動她,她總有一天會發現他的好,不必急于一時。
可命運終究不會盡如人意,原來真相竟是如此。百年前那不舍的眺望,竟成了他見她的最后一眼。而他再度出關,卻并沒認出眼前人已非彼時人。
自責、懊悔、沉痛。露楓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他脫力般靠在石壁旁,任由上方的流水滴滴答答砸在他的頭上,也沒有挪動。
若是早知道,當時就該將那小白臉一刀殺了,哪怕她會恨他呢?總比她丟了性命要好。他懊惱地想著。
可這世間并沒有那么多的“早知道”和“如果”。過去的事情無法改變,哪怕再想回頭,也終究回不去了。
許久
露楓看向那蹲在地上有些瘋魔的、滿面淚痕的女子,輕輕開口:“抱歉。”他的聲音沙啞低沉、生機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