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瑋雖妻妾成群,但因谷夫人“治家有方”,是以谷瑋雖有不少的女兒,但只有谷森這一個兒子。
雖說不成器了些,但總歸有人承繼他的血脈,可如今竟是連他這唯一的兒子都死于非命!
乍然聽聞噩耗,谷瑋根本就不肯相信。
試問臨安誰人不知他谷家背靠太子府與胡府這兩棵大樹,就連那些官位比他高的同僚對他也要客客氣氣。
谷森時常與誠郡王他們在一處,便是與誰發生了爭執,誰人又敢動他!
可前來報喪的衙役面色凝重,且將事情經過細細道來,谷瑋才一點點變了臉色。
谷夫人直接哀嚎一聲,暈死了過去,而谷瑋在經歷了巨大的悲痛之后便是無法壓制,無處釋放的憤怒。
“走!”一個字狠狠從他的齒縫中擠出,他的眼中寧滿了殺意,猩紅的血絲幾乎爬遍了他的眼球。
他本就多年征戰,身上自有一股子凌厲的殺伐之氣,此番周身遍布冷寒的殺氣,就連衙役都被他的氣勢所震,不敢抬頭迎視。
衙門外已經圍滿了百姓,大梁有律例,官府審案,百姓可在外聽審,以示公正。
京兆府尹的大堂上擺著一具擔架,白布之下隱約可見一道人影。
大片的水漬混著被稀釋了的血液從架子中滲出,在威嚴冷肅略顯昏暗的大堂內顯得格外瘆人。
谷瑋邁進京兆府時便瞧見了這一幕,一顆心如灌了鉛般直沉谷底。
他見過的死人不計其數,甚至要比活人還多,他這雙手便不知割過多少人的喉嚨。
老弱病殘,婦孺孩童,什么人他沒殺過,可從未有一具尸體讓他覺得這般可怖。
他近乎呆滯的站在原地許久,才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
在掀開白布的瞬間,他多希望這是一場鬧劇,是一個笑話,可當谷森慘白的臉清晰的暴露在他眼前時,他腦中有一瞬的空白,全然不知是何情緒。
他閉了閉眼,將白布重新覆在谷森的臉上。
他緊握雙拳,身體因悲憤而顫栗不已。
“兇手呢?兇手在哪?”他狠狠的望著京兆府尹,出口話帶著咬牙切齒的狠,一度讓京兆府尹生出一種錯覺。
若是他不交出兇手,谷瑋要將他都生吞活剝了。
“谷大人稍等,嫌犯在更換衣物……”
京兆府尹未等說完,谷瑋勃然大怒,指著京兆府尹便道:“荒謬!既是已知兇手是何人,為何不直接將其緝拿,就地正法!
竟是還要更換衣物,我倒不知大梁律例何時對兇手這般寬容了。”
京兆府尹這個位置不好做,臨安皆是權貴,稍有不慎便容易惹得滿身腥臊,是以能坐穩這個位置之人脾氣耐性定要極好,處事也要圓滑聰慧。
“谷大人稍安勿躁,嫌犯是名女子,與貴公子一同落水,本官便允她換件干爽的衣物再來問話。”
谷瑋冷冷一笑,“原是個女人,看來這個女人與大人關系匪淺啊!”
京兆府尹臉色一變,視線向人群出望了一眼,見沒有自家那位方才松了口氣,語氣微微沉了些,“本官可體恤谷大人喪子之痛,但這里畢竟是衙門重地,谷大人說話也要顧些分寸方是。”
她家那位疑心甚重,一言不合還家暴,若是聽歪了可不得了!
“既是如此大人便不該縱容那兇犯,若是她趁亂逃了,大人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我為何要逃?”清清冷冷的聲音在谷瑋身后傳來。
谷瑋猛然轉身,便見一身著藍衣的少女款款而來,她脊背挺直,香肩端正,雙手疊放在前,仿若不是來官府對峙,而是去何處赴宴一般。
“賤人,便是你殺了我兒!?”谷瑋的眼睛越發的猩紅,仿若緊盯獵物的野獸,隨時準備出擊咬住對方的喉嚨給她致命一擊。
葉清染站定,稍稍偏頭,語氣淡漠疏離,“賤人罵誰?”
“自是罵你!”
葉清染輕笑一聲,斂眸不語。
谷瑋反應過來,勃然大怒,抬手便欲朝葉清染揮去。
京兆府尹連忙猛拍驚堂木,趁著谷瑋怔愣之時,忙道:“堂下何人,速將當時情況如實稟來!”
京兆府尹這一打岔,谷瑋只得忿忿收手,望著京兆府尹的眸中盡是不滿。
京兆府尹恍若未見,他這人雖怕媳婦兒,但最見不得男人打女人,更何況人家還是個小姑娘。
葉清染將事情經過一一道來,語落方又道:“船艙內的紛爭醉仙樓的蝶兒可以作證,至于畫舫之上的情形想必碼頭上也有不少人可以作證。”
谷瑋聞后,卻冷哼一聲道:“有何可問?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此案無須再審!
謀害官家子嗣,罪不容誅,應立即將此女關押,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