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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田雖也住太常街,卻是住的里巷,打太常街走過還需折進小巷里。
茍萇申時便聽茍池的主意,來尋甄田她們。
彼時甄田已將茍萇解散幫派之事告知其他姐妹。
四十八名女子全數聚集在甄田家,心有憤懣難平。
茍萇一來,正好撞上刀口。
“你來作甚!不是說散了嗎!還來作甚?”一打著雙丫髻的圓臉姑娘叉著腰罵他。
“解散幫派是我不對,姐姐要打要罵盡管來,成洲絕不反抗。”
茍萇不是能言善辯之人,只記得茍池說跪也要把她們跪回來,登時就跪在地上。
甄田見他跪下,心里難受得緊,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有幫主跪下屬的?
圓臉姑娘怕她心軟,忙擋在她面前,把門關上!
“你既然愛跪,就跪著吧!”
嘭地一聲,帶著疾風撲面而來,茍萇頭垂得更低了,卻依舊跪得筆直。
圓臉姑娘把甄田拉進屋里,其他幾個姑娘也湊了上來。
“田姐姐,你可別對幫主心軟了,跪一跪就想讓我們回來?他當我們鐮刀幫是跪著成事的嘛!”
“我知道,可幫主他向來不會說話,他也不想的。”甄田扭頭想透著窗看看外面跪著那人,可隔了眾位姐妹,還隔了一堵厚實的土墻,根本見不到人影。
他解散幫派的心思,甄田也曉得。
如今他想帶著她們一起冒險,是不是也做好了萬全之策……
圓臉姑娘見她還舍不下心,繞過身子擋住她的視線,繼續勸她:“田姐姐,就是因為幫主這人是榆木腦袋,難雕難琢,我們才要給他戳出個窟窿來啊!不折騰折騰,他當我們姐妹們是他刀下的稻子,想丟就丟么?”
“小芝說的是啊,田姐姐,幫主能解散一次,誰知會不會解散第二次?我們跟著幫主學刀法,不就是想擺脫隨意被人拋棄的命嗎?
姐妹們都知道幫主是好人,但他年紀尚小,昨日只是為了他小妹才答應成立的幫派,我們若不讓他知道成立幫派多難,日后他還不是想扔就扔?”
“對啊,田姐姐,你可不能心軟啊!”
姐妹們都圍上來勸,甄田還有什么好再執著的,她們本就是為了反抗不公的命運而聚的,她不可能因為自己的心思毀了眾姐妹的前程。
“好。我不會輕易心軟的。”
一群姐妹難得都聚在一塊,談天說地聊了好些時辰,甄田被她們聊得也沒再怎么看那門外看不見的人影。
待日落,人將散去,才叮囑她們:“你們一會兒從后門離去吧,幫主年紀雖輕,卻太過認真,你們別太刁難幫主了。”
“知道了。”
“知道了,田姐姐千萬不能心軟啊。”四十八人應著離去,圓臉的小芝姑娘臨走時還拉著甄田的手一番叮嚀。
甄田好聲好氣地答應著,她才松手離去。
“甄姑娘人狠心善,也不可憐可憐我家大哥?”
送走眾人時,甄田正要闔上后門,迎面又來了一面容姣好的郎君,穿著一身學子服,話語輕佻,面上似嘲非嘲。
“甄田不懂郎君在說什么。若郎君無事,便且回吧。入夜還見寡婦,怕要辱了郎君的名聲。”甄田作勢就要關門。
“誒誒~”茍池一扇子打在門上,“甄姑娘急什么。我大哥隨口就解散你們,讓他跪著也好,最好跪個十年半載的,反正他就一犟牛脾氣,跪跪也跪不死人。只要姑娘們解了氣,他也值得了。”
這人應是幫主的弟弟,怎的說得這番話!
什么叫跪個十年半載,跪著也死不了人?
這還是親兄弟么?
甄田直接將門帶上。
茍池在門口笑道:“甄姑娘,左右我大哥時日不多,跪幾日也不妨事。你心腸可硬著點!”
甄田聽了,氣急,又打不得,跑到后門,狠狠踹了那門一腳。
哐地一聲,就當踢這不守孝悌的臭弟弟!
皎月明明上枝頭,她還是偷偷戳破了外墻小窗的窗紙,門外的茍萇還在跪著,時而垂著頭,時而回頭看巷子外頭,不知再等什么。
好幾回,又郁悶地轉回頭來。
最后,似乎認命似的,又垂著頭跪在外邊。
甄田被他這一來一回逗笑了。
而門外的少年卻分外愁苦。
四弟不是說如若他跪了還不能挽回,幺幺和五弟會來幫他么?
怎么還沒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