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亮了。
坐起時眼前還是混沌模糊的白,茍熹微用力抱著床柱,小心翼翼地起身。
摸到衣櫥那取衣裳。
好在前世她眼瞎時,也不喜別人伺候,哪怕看不見也能自個穿衣打扮。
東日升起,天更亮了。
茍熹微緊張地用手蒙住雙眼,感受著光線一點點自指縫間透進來。
直到雙眼覺著有些刺痛,才緩緩移開。
打開門時,屋內還是安靜的。
二姐天未亮就出門了。
以往大哥這個時辰也該起來。
不知四哥昨日有沒有幫她去尋甄田。
應是尋了的,四哥一向寵著自己,希望甄田不要讓大哥太早受累吧。
臨出門,茍熹微特地取了塊黑布。
太常街并不大,她前世蒙著眼都能轉遍皇宮,只要勤加練習,她一定也能在夜里到太常街四處游走。
只是能留給她的時日也不多了。
七月張遇起兵造反,如今巢穴被端,與他合謀的關中起義同盟不知會不會有所行動。
若是造成長安紛亂,他們這些小百姓可就危險了。
……
終南山后山。
徐統家中。
徐琰端一青陶碗進來,見徐統從榻上坐起,雙眼炯炯望著前方,忙快步把碗遞過去。
“祖父,您醒了?我煮了醒酒湯,您喝解解酒吧。”
徐統那日一飲飲到天明,隨后倒下呼呼大睡,一覺又到翌日清晨。
徐統收回視線,將醒酒湯接過,大口喝下。
怕他頭還疼,徐琰走到他身后,為他揉按頭部。
好半晌,終于清醒了些,徐統道:“你前日說,你見到的是個瞎子。”
“是的,當時茍熹微確實瞎了。說來也奇怪,孫兒本想給她醫治的,可她的眼疾似乎是天生帶的,要醫治還需耗費一段時日才行。”
“怎么會……”徐統喃喃自語。
徐琰幫他把陶碗放到桌上,怕他多思傷了身,扶他躺著休息,又給他掖了掖被角,“祖父,先不想這些了。我買了城南的燒雞,您一會兒吃些,再把藥吃了。”
徐統卻突然抓住他的手,魔怔般罵道:“是你!你偷了誰的命!你把誰的命偷給她了!倒行逆施,是要遭天譴的!還不把她給我找回來!”
“祖父,您在說什么?什么偷不偷的?”
奇怪,他許久未見祖父瘋魔,祖父究竟受了什么刺激?
徐琰怕祖父受傷,遲遲不敢掙脫,只等他冷靜些,才安慰道:“祖父,你要找誰?孫兒幫您找來,您好好休息。”
祖父的病實在不能大動干戈,可偏偏徐統如今格外激動:
“茍熹微,你把她找來,你趕緊把她給我找來,我要見她,我要見她!”
徐統說完,重咳兩聲,徐琰給他拍背順氣,“好,我這就去把茍熹微請過來,祖父您好好休息,一會記得吃點燒雞,就在偏房放著,桌上還有酸梅湯,你喝點解膩。等我回來再給您煎藥。”
徐琰將徐統安頓好了,才小心翼翼地離開。
祖父的病情時好時壞,他還得小心才是。至于這個茍熹微,既然祖父要他請來,那他就請來。
但若是危害祖父的病情,哪怕是他想認定的君主,他也要親手把她摘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