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行云見陳沐欲言又止，淡笑道：“我也曾想過放棄，直接拋下這個爛攤子不管。
但是，當年我繼位執法長老之位時，曾在師父面前發過誓，只要我還活著，就必定會履行執法長老之職。
師父他老人家對我恩重如山，雖然他已經隕落，但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失望。”
姬行云提到師父之后似乎有些傷感，眼中竟隱隱出現了淚光。
陳沐也沒想到這等強者竟然會在自己面前真情流露，當即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姬行云沉默了片刻，悵然道：“陳沐，仙盟若是崩潰，你知道我最不放心的是什么嗎？”
“是那些中小宗門嗎？”
陳沐隨口答道。
姬行云搖了搖頭。
“我最不放心的是這一界的凡人。
仙盟成立千年，立下了規矩，修仙之人不得插手凡人事務。
再加上仙盟一直打壓邪修，所以這千年來凡人世界還算和平。
可如果仙盟崩潰，邪修必將肆無忌憚。
到時候我輩修仙之人中，又有多少人愿意護佑那些凡人……”
姬行云說到嘆了口氣道：“絕大部分修仙之人生于修仙宗派，生于修仙家族之中，他們高高在上，是無法理解凡人生存的艱難的……”
“姬前輩您莫非生于凡人世界？”
陳沐下意識地問道。
姬行云點了點頭。
“是的，我生于一個普通村落之中，父母都是凡人。
我十歲那年全村遭劫，被邪修屠戮了大半，是師父及時出現，救了我一家人。
這數百年來，我每次想起當日場景，都會無比感激師父。
當年若不是師父，我和我父母的下場定然極為凄慘。
有過這種經歷，我能深刻地知道凡人面對邪修時的那種絕望，更能明白弱者的悲哀……”
說到這里，姬行云自嘲一笑。
“其實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并不是自身努力的結果，而是上天給了我機遇，給了我五行神體。
若非如此，當初師父都不會出現。
我運氣好，能擁有五行神體，并借此改變了命運，但其他人呢？
他們并沒有我的運氣，面對絕望之時只能默默等死。
我這個命運的寵兒能做的，就是在自己改變命運之后，多多護佑他們，讓他們能安度一生。
這也是我當初愿意在師父面前立下誓言的原因。”
……
聽到這番話，陳沐心中很受觸動。
這世間很多人從一個階層跳到更高的階層之后，反而會與原先的階層劃清界限，并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原先階層。
有幾人能像姬行云這樣在已經成為了當世頂尖強者情況下，還能不忘初心？
嚴格來說，他也來自凡人世界。
石頭村村民，師父……
他們都是凡人。
如果他們遭遇了邪修……
想到這里，陳沐心中隱隱有些刺痛。
這一刻，他算是徹底明白了仙盟存在的意義。
同時他也明白，仙盟的秩序若是崩潰，最先受害的其實是最普通的凡人。
“晚輩也出生于凡人村落，能理解姬前輩您的心境。”
陳沐誠懇道。
姬行云欣慰一笑后，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