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面的大胡子,手臂受傷,包裹一片破布,吊著漁網,俯下身體,小心翼翼地問道,“拜見領主?禮儀是什么?”
“脫了褲子,放屁!”屋子里面有人打著拖長的強調大聲作答。
“哈哈哈……”屋里的人東倒西歪,笑做一團,笑聲幾乎把屋頂掀飛。
“拉屎,才是行大禮。”
“哈哈哈……”
“我喝了一肚子假酒,只有尿……”
“哈哈哈……”
按照版圖,銀沙領隸屬法羅蘭,而且在地圖上圈了好大一片地,可僅僅是紙上疆土,缺乏有效管轄。在幾百年的風雨沖刷中,這片土地要么高山連綿,要么碧波蕩漾,不大的平原部分則遍地銀沙,難事稼穡,不長作物,領地早已經縮水干涸,只剩下渺無人煙的地皮,荒蕪廢棄在王國管轄的運作之外。
在銀沙領這種物資匱乏,沒有財貨流通的封閉天地里,生命和力氣便是一切。
這里的人,上山,遇過兇殘的魔獸和吃人的野人。下海,見過狂風驟雨和驚濤駭浪大海,自然不把領主和騎士的那種氣勢放在眼里。
他們個個體格彪悍,桀驁不馴,他們不畏懼兇險,不畏懼死亡,自然也就不畏懼任何的威權,不畏懼所謂的領主和騎士。
窮山惡水出刁民,就是這個道理。
他們天不怕,地不怕,兩袖空空,只有一條命,跟誰都敢玩命。
所以,用強和講道理應該都不會有任何效果,而且不能用強,領地上的勞動力不多,打死打殘都是人力資源的巨大浪費。
艾爾文手按劍柄,冷冷地打量滿屋子桀驁不馴的漁民。
侍衛隊長手按劍柄,大喊一聲:“居然對大人無理?不想活了!”
“跪下!向大人賠罪!”侍衛們一起喊道,手也搭在劍柄上隨時準備拔劍。
“你們吃的魚,喝的椰子汁和水,蓋房子的木頭,包括沙子和海水,呼吸的空氣都屬于領主大人!甚至包括你們自己!”侍衛隊長大聲宣布。
“呸!”大胡子輪起鐵斧,砰地一聲將桌子劈翻,怒道,“奶奶的,打走一群長毛的,又來了一群套鐵殼子,不要以為你們皮硬,也就是老子一斧子的事。”
“你想試試?”侍衛隊長和兩位侍衛的長劍出鞘,劍尖遙指大胡子。
當啷聲、叮當聲、重物敲桌面、鐵石碰撞之聲一片,屋里的大漢們齊齊站起來,變戲法一般,從桌子底下、背后和懷里掏出各種劣質兵器,長劍布滿缺口跟梳子一樣,斷刺的流星錘只能算是錘子、崩壞的巨鐮和斧頭、生銹的大砍刀之類,更多的是手臂粗的木棍,居然還有人用石錘石斧。
冶煉技術不發達,金屬稀缺,用作兵器的尤其金貴,精心打造的鐵質兵器只在騎士和士兵身上才會出現,好在這些漁民找到了方法彌補鋒利的不足,依靠重量,反正他們有的是力氣。
這些雜七雜八的武器,粗劣武器反而讓侍衛隊長和侍衛們心存鄙視,繼續訓斥道:“漁民就好好打漁,舞刀弄槍小心被當成海盜。”
大胡子嘲諷道:“被海盜打怕了吧,小騎士?不長點記性躲在你的破城堡,跑出來生事,莫不是嫌棄自己命長?”
“只怕是餓的受不了了,要出來打食吃,跟魔獸一樣。會說人話,卻不辦人事,都是畜生!”
“要不要跟老子學打漁,海女魔就喜歡你們這樣細皮嫩肉的小白臉。”聲音陰陽怪氣,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老子要吃的沒有,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老子,軟硬不吃,小崽子,你看咋辦?”
漁民們揮舞劣質兵器,群情激昂,怒不可擋。
“你們這群賤民!”肯特和兩位侍衛雙手握劍柄,這是發起進攻前的準備姿勢,負責看馬的兩位侍衛也豎劍堵在門口,情勢緊張。
艾爾文拍了一下侍衛隊長的肩膀,要他冷靜,站在前面,展開雙臂,雙手懸空下壓幾次,示意大家都把兵器放下。
他面色沉靜如水,心中卻冷笑:“軟硬不吃?聽起來頗有志氣,其實不然,這些家伙毫無節操,有奶便是娘,不吃,是因為奶水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