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紹卿躡手躡腳的走進殿中,只見武則天正跪坐在御案后面。
太平公主則跪坐在御案一側,邊翻閱奏章,邊念給武則天聽。
裴紹卿便趕緊一溜小跑上前,再對著武則天長長一揖:“拜見天后。”
完了又轉過身對著太平公主也是長長一揖,然后說道:“參見公主殿下。”
武則天卻是理都沒理裴紹卿,太平公主也是顧自念道:“河源軍經略大使黑齒常之,河源軍屯田事疏。”
“河源地肥沃,可事農耕……”
“及至去歲末,得流民五千余戶。”
“合河源軍屯田,得糧百余萬石。”
“從此戰守兩便,再無糧匱之虞。”
武則天接過奏疏,提起朱筆批示:“此乃世之良將,當重用并重賞之,著吏部升左武衛將軍并賞布帛四百匹。”
武則天一邊批示,一邊以眼角余光打量著裴紹卿。
她本以為裴紹卿這樣被晾在一邊,應該會很難堪,同時也會十分惶恐,這樣的話也算是小小的替太平出口氣。
但是一看之下卻險些鼻子都氣歪。
只見這個狗東西居然已經走到大殿一側的酒架前,然后就跟在自己家里似的,伸手就抄起了一壇御釀葡萄酒。
又拿出一只琉璃杯倒了有小半杯。
然后曲起一條腿,只以單腿支地,靠著酒架品酒。
看到這,立在殿中侍候的幾個宮女太監也都傻掉。
這裴司丞膽子也未免太大了點吧?真當自己家呀?
武則天忍無可忍,當即一拍御案,喝道:“裴紹卿!”
裴紹卿嚇了一跳,支地的右腿一顫,險些摔跌在地。
太平公主看到這,忍不住輕笑失聲,但很快又輕掩小嘴忍住了笑意,只是那彎彎的眉眼卻怎么也是隱藏不住。
裴紹卿穩住身形,恭聲道:“天后您叫我?”
武則天悶哼一聲,沉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啊?”裴紹卿茫然問道,“我做錯什么了嗎?”
看著裴紹卿一臉無辜的樣,武則天也是給氣樂,這臉皮是真的厚啊,偷喝了孤的宮廷御釀葡萄酒,還敢問做錯了什么?
當下武則天怒道:“那是孤的御釀葡萄酒!”
“這個臣知道呀。”裴紹卿眨了眨眼睛道,“然后呢?”
武則天哼聲說道:“你經過孤的允許了嗎?孤讓你喝酒了嗎?”
裴紹卿便輕噢了一聲,道:“天后,臣渴了,您就賞臣一杯酒喝唄。”
“不給。”武則天哼聲說道,“孤的酒只給有功之臣喝,不給狗東西喝。”
“唉。”裴紹卿便嘆了口氣,說道,“看來我與你終究是有緣無份哪,也罷。”
說完,裴紹卿便要把琉璃杯中喝剩的酒倒回到酒壺中。
太平公主聽了便是心頭一緊,她覺得裴紹卿話里有話。
“住手!”武則天喝道,“喝過的酒哪能再倒回壺里去。”
“那天后是賞給臣喝嘍?”裴紹卿聞言喜道,“謝天后賞。”
“啊這……”武則天額頭頓時浮起三條黑線,這狗東西在這等著呢。
不過生氣歸生氣,武則天心下也難免生出一等異樣的感觸,似乎好像還從來沒有一個臣子能與她這般相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