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唐太宗當政期間,長安米價曾低至斗米五錢,盡管這個斗米五錢是因為各個世家高門刻意壓低糧價導致,但還是成為了貞觀盛世的注腳!
在跟李治攤牌之后,武則天已經萌生出了篡位之心。
自然希望在她治理下的關中米價能夠低于李治時期。
做不到太宗時期的斗米五錢,也至少要低于斗米五十錢。
她要關中百姓人人吃得起飯,更要天下再沒有餓死之人。
只有這樣,她的謀朝篡位才具有正當性,被世人所接受。
但是裴紹卿更清楚,武則天的這個想法只能是癡心妄想。
因為在小農經濟占據著統治地位的古代,要想國泰民安,人人都吃起飯,那只能是癡心妄想,根本不可能實現。
只有社會分工細化,商品經濟徹底的取代小農經濟,物資才能極大豐富,然后老百姓才有可能真正的豐衣足食。
就那樣,也只保證大多數百姓豐衣足食。
當下裴紹卿反問道:“天后是打算留著糧食平抑糧價?”
“不錯。”武則天不假思索的道,“最好能將糧價壓低到斗米五十錢以下,百姓就都能吃得起糧食了。”
“這樣的話天后恐怕會很失望。”裴紹卿道,“不要說是斗米五十錢,就算是把糧價打壓到斗米五錢,吃不起糧食的百姓還是吃不起,因為他們根本沒錢買糧食,就算有,也是根本買不到糧食,這些糧食只會流入到世家高門手中。”
一個內卷加滯脹的社會,是沒有消費力可言的。
武則天聞言一下就蹙緊了眉頭:“會是如此嗎?”
“姑姑,必然如此。”武三思不失時機的附和道。
裴紹卿也接著說道:“太宗年間,長安米價曾低至斗米五錢,結果又如何呢?不還是有許多百姓因為凍餓而死?”
武則天的臉色便垮下來。
“要讓饑民都能吃上飯,靠打壓米價是沒有用的。”
裴紹卿又道:“因為就算米價跌到斗米五錢,饑民也還是買不起米,而世家高門的米鋪則可以關門惜售,所以他們不會承受絲毫的損失。”
太平公主托著下巴問道:“那要怎么辦才能讓饑民吃上飯呢?”
“以工代賑。”裴紹卿道,“讓饑民拿自己的勞力來換取口糧。”
“以工代賑?”武則天若有所思道,“又該怎么個以工代賑法?”
“運糧!”裴紹卿沉聲道,“從時間上來計算,從淮南道、江南道轉運的糧食差不多可以送到洛陽了,正好讓這些饑民到洛陽去轉運糧食。”
“可是……”太平公主道,“從洛陽到長安運糧不是要虧本嗎?”
“那是力役。”裴紹卿說道,“力役運糧因為無關于生死,所以積極性不高,每日只走十余里,從洛陽到長安要走兩個月,運糧自然虧本。”
“但是饑民要在限定時間內把糧食運到長安之后才能領到口糧以養活妻兒,所以彼輩定會全力以赴運糧。”
“從洛陽到長安七百余里,饑民全力以赴二十日便足可以走個來回。”
“饑民日耗口糧2升,二十日也不過是4斗,卻可以運回至少一石,損耗不過四成,再給2斗以養妻兒,仍可余4斗。”
“如此一來,不僅關中饑民可得活,更可以將洛陽太倉存糧的十停之四轉運至長安,長安便再不會缺糧,那么眼下這四百萬石糧食便全部拿去充作軍糧又何妨?”
武三思聞言大喜,裴兄弟有夠仗義,居然直接把四百萬石糧食都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