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道:“若有人認為在下做了什么小動作,可以來試試,襟立衣已經撕開了,破了,便是破了。”
山岡鐵舟明白秦明的意思,他思來想去,覺得秦明沒有騙人的必要,而以秦明的境界,也不是那種會在意陰陽師與寺僧爭斗的人。
于是乎,他接過襟立衣,在衣領的一角輕輕用力,撕拉一聲,撕破了。
“很普通的法衣。”
秦明做出最后的定性。
眾人陷入沉思,如果襟立衣真的是傳說中的妖怪,為何會這么脆弱?
陰陽師能降妖除魔固然沒錯,但起碼得畫符念咒吧?
然而剛才就是輕輕一撕,就像撕開普通衣物一樣。
再說了,即使秦明用了小手段欺騙他們,難道和他們一路的山崗鐵舟,也會騙人嗎?
寺里的僧人都知道山岡是個性情中人,不會做這種勾當。
這么說....襟立衣其實只是普通的法衣?
等眾人發散思維,有一定的自我思考后,秦明才繼續道:“以前的人們貧苦,一件衣服,甚至能傳上幾代人,但再怎么,也就幾十年。”
“寶塔寺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襟立衣也存在了三百多年。”
“什么樣的衣服,才能存在三百多年?”
“若說是妖怪,又是什么樣的妖怪,能被如此輕易撕破?”
“真相只有一個。”
“寶塔寺歷代都沒有出過高僧,沒有能配得上法衣的高僧,自然沒有香火供奉,寺里的僧人無以為繼。”
“所以就有人想出了個辦法,捏造出一件襟立衣來,用以吸引香客,維持香火。”
“襟立衣雖然是妖怪,但同樣是法衣,而且還有助人修行的傳說,哪怕在與香客論禪時,稍有差錯,也不會出大問題,畢竟還在“修行”中,而且也不是真正配得上“法衣”的高僧。”
“與其說襟立衣只有歷代住持才能穿戴傳承,倒不如說是,這個事關寶塔寺存亡的秘密,只有住持一人知曉。”
“知道秘密的人越少,泄露真相的可能越小,要是襟立衣是捏造的事傳出去,寶塔寺必然香火衰亡。”
“根本沒有什么襟立衣,一切只不過是寶塔寺代代住持傳承下來的謊言,為了維持香火的謊言。”
“衣物不能保存百年,每代住持都會縫制一件新的“襟立衣”,只不過對外說,那件襟立衣是前代傳承的罷了。”
秦明看著九條,認真道:“住持之所以會跟你說,讓你專心悟禪修佛,是因為他知道襟立衣本就是虛構的,想要悟道,想要成佛,想要超脫,想要得到香客的認可,只能自己下苦心修行。”
“不可能...”
九條心神一震,手中的佛珠線串忽然崩斷,佛珠散落的滿地:“住持的修為連公卿、貴族都要拜服,怎么可能是自行修行能做到的!他只是個出身低賤,一介游民的山野村夫,怎么可能有慧根!”
秦明搖頭道:“幕府定下了士農工商的階級,規定了統治者與被統治著的高低貴賤,但人真的可以被階級定義嗎?”
“難道...不是嗎?”九條喃喃念著他的那一套:“將軍的兒子是將軍,武士的兒子是武士,公卿的兒子是公卿,出身低賤的人,自當受到冷遇、白眼,終身無法踏進一步.....”
“看來你完全錯了。”秦明將折扇一合,指向九條:“寶塔寺建寺的戰國時代,正是一個“下克上”的時代。”
“下級代替上級、分家篡奪主家、家臣消滅家主、農民驅逐武士……”
“一步一步成為天下人的豐臣秀吉,早年甚至連武士都不是,是個無法冠姓的底層,也就是所謂的賤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