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牛在這里一住就是兩天,白天是她幫我找吃的,然后我們再去。我還挖到一些山蘿卜專門給小灰吃,我總覺得它活不長了。
兩天來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還找到了山棗和鳥蛋充饑。運氣好還碰到了一只野雞,二牛饞壞了。我用一些采集的或辛辣或甘甜的草汁混合的調料,塞進它的肚皮里,才上火烤,味道竟然還不錯,二牛吃的很香。
望著遠處的望鄉峰,一個念頭一直在腦中縈繞。
望鄉峰,從不單指一座山頭,而是橫亙在鷓鴣與不周之間的一道巨大屏障,指那些連綿起伏的山巒們。銅雀鎮就在這個邊界上。那里沒有所謂的城門守兵,要是我能越過那座山……可它從未被開采過。山體陡峭嶙峋,懸崖峭立,我徒手爬山……預料到摔得粉身碎骨的下場,但……要試試嗎?如果是爺爺的話,他會很好辦,可問題爺爺不在,還是繼續等待黑子的朋友?
這是個生死攸關的時機,要是沒有萬三通和趙寶淵他們,我肯定不著急。可偏偏所有事情都攪在一塊兒去了,要我怎么選擇?
我蹲下身用竹筒打了一筒水,咕嚕嚕喝了個痛快才又打了一筒。
二牛乖巧的用葉片分好了兩攤山棗和水煮鳥蛋等我過去,他自己忍住沒先吃。看看,這么一個可愛的孩子,我能拋下他自己爬望鄉峰嗎?但是帶他更不可能。
我把蓋子掀開,將盛滿清泉水的竹筒遞給二牛。
那就再等十天半個月的,等戶籍文書到手,順便陪陪這個小娃娃。看見他就像看到小時候的我。我拍打著衣服上的干草葉,又把火星子撲滅了才罷休。
方小海前天看見我被人抓了,他會告訴黑子嗎?也不知道山下現在是什么情況。
我考慮了一會兒告訴二牛要去解手,兩天來我給了他足夠的安全感,他不再隨隨便便就草木皆兵。我繞到破屋后面,敲地面叫她出來。
小人兒照舊先蹦跳兩下抖落身上泥土,她的頭發被草叢扯的散開了,長至腰際,我左右瞅了瞅,拔下一根草搓軟了,讓她背過身去,給她扎好,“去鎮上看看,小心別被人發現了。”
她雙手乖乖垂在兩側點頭,然后遁地消失。
我閉眼,再睜開,入目就是一片黑暗。黝深的地底,不滲明光,她到了十字街頭才小小冒出一個頭尖來。眼睛在地上,嘴巴在地下,她聰明的舉著一個蝸牛頂在頭上,一旦有被人瞄到的嫌疑,就迅速鉆地。
在那堵專門張貼官府告示的劉二家胡餅店的后墻壁上,竟并排貼著我和二牛的抓捕公文。巧的是柳氏和袁關娘正一臉風塵仆仆的坐牛車趕來,袁關娘的臉蛋紅彤彤的像太陽,幾天不見,她的腮幫子明顯圓潤了很多,看來在舅舅家沒少吃肉。
柳氏還是那個刻薄臉,一字粗眉從不修剪,尖耳猴腮,看起來心情竟格外郁郁。
那頭黃牛悶不吭聲,走走停停,它一停下柳氏就抽它,路過我的畫像時,她們正聽到百姓們的議論。
“這不是那個風音巷里的小奴嗎?她上次還在我家買菜來著,怎么就成通緝犯了呢?”
柳氏的眼珠子突突轉過去,活像生銹了一般。她聳著眼皮陰陰的看過去,一見果真是我,眼皮滑稽的往上提了提,袁關娘吃驚的從牛車上站起來,快速眨眼認那些字。
“小奴是寡婦?!還是殺了自家丈夫的寡婦?!可她不是神明——”袁關娘及時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然她大概會被柳氏當成中邪了。
柳氏看著女兒。
“這個殺千刀的女人,自己偷情敗壞了名節,還害死丈夫,丟下寡母孤兒不理,好狠的心啊!”。
“啊呸!若我要碰見她,一定罵她個狗血淋頭!”
……
柳氏都傻眼了,她在百姓們對我的漫罵聲中,略有點心虛地趕牛車離開,有一種落荒而逃的嫌疑。直到出了十字街,她才吸了一空冷氣,咬牙切齒的罵出來——
“那老賤人竟敢誆騙我!我說怎么那么便宜,原來是個……”
我不想再聽下去,實在太難以入耳,直接捂住了耳朵。
袁關娘將信將疑。
“小奴她……不會吧,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柳氏一瞪眼,她立馬住嘴縮肩。
“看我回去不打死她!”
“娘,不如舉報吧,舉報了可有不少賞錢呢”
“哼,先打個半死再抬過去,縣太爺一高興就會給更多的賞錢。沒聽那些人說,那個有錢的萬老爺都出門了呢,死的可是他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