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濟發始終沒有對趙大磊提吹喇叭的事情,兩人一直在云遮霧罩,互相恭維,像打著太極。
“周爺,您現在還能吹喇叭嗎?到時候我婚禮的時候請您來鬧一鬧,你之前還對我說過,要為我吹一首《百鳥朝鳳》呢!還有《抬花轎》。”趙家強有些向往。
周濟發看看趙家強,又看看趙大磊,沒說話。
“胡鬧!這曲子能在這種場合吹嗎?”趙大磊吹胡子瞪眼,很不高興,他知道多年前,周濟發在喪事上吹過,在一些喜事上也吹過,他心里覺得,在喪事上吹過,再在喜事上吹,有點不吉利。
“誰說不行?!我現在可什么事都聽你的,你要不答應,這個婚禮我不參加了,反正就是個形式,我到時候和秋艷扯個結婚證就算了!”趙家強和他爸頂了起來。
“家強,你別耍性子,這曲兒能吹,在一些地方,只給德高望重的人吹。但現在不行呢,都這么多年了,誰還請喇叭匠!”周濟發勸著他,實質上是說給趙大磊聽的。
趙大磊沒有說話,他雖然小氣,做些個事,讓別人看不起,但他骨子里還是傳統的。想到現在這些樂隊,不是唱就是跳,女的還光著膀子露著大腿,就差不穿衣服了,有些不成體統。喜事是要熱鬧一下,但不能搞成低俗娛樂。以前,無論是喜事還是喪事,必須有咨客先生,那些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專門指導也可以說是傳承傳統禮儀禮節的,現在咨客先生卻變成了插渾打科的樂隊主持,心里有些別扭。
“爸,請樂隊要花很多錢呢,再說,你讓我在馬道河舉辦婚禮,你是怎么想的自己個心里清楚。原來請喇叭匠是傳統,現在請樂隊也成了傳統,咱們就來個標新立異,請喇叭匠!”趙家強見他爸不說話,知道有戲。他也很想滿足周濟發的愿望,不然再往后,他越發沒有機會了。
他之前聽周濟發講過傳統的禮節,但現在的年輕人完全沒有傳統的常識。記得有一次,在一個星級酒店聚會時,年輕人先到,根據自己的喜好選坐了位置,領導后來,臉上很不高興,酒店的樓面經理過來看了一眼,嘴里嘟噥說,這是怎么坐的,怎么沒有大小沒有主次之分呢?其他人沒在意,但趙家強意識到了。在以后的正式場合中,他發現傳統的禮節至關重要,位置坐錯了,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趙家強懂禮節,業務能力又強,所以深得領導賞識。
趙大磊本來決定在婚禮方面大方一回,但惡習難改,請樂隊雖花不了多少錢,但能節約一點是一點,再加上,婚禮是喜慶的,也是嚴肅的,傳統的婚禮就是一個接受傳統教育的過程。
“大磊啊,不妨直說,我今天來,就是這個意思。你考慮一下吧,我分文不取,只要管飯就行,誰讓我和家強投緣呢?”周濟發說完就走了。
趙大磊心里有些矛盾,從心里說,請喇叭匠他是沒有多大意見的,何況兒子又這么堅持,不答應的話到時候趙家強真撂挑子了,自己面子上就難看了。
他把這意思和馬綿山說了,馬綿山說,這就是個形式,熱鬧就行,孩子高興,就由他去吧。